越靠近王宫,戒备越是森严。 前几日皇宫大门口苏任常来,今日完全变了样子。原本寂静的街道,被大批的军卒占满,骑兵上马,步卒列阵,刀出鞘、弓上弦,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哈密国地少人自然也就少,人少兵当然也不多。按照苏任的猜测,目前王宫门口的这些兵卒应该就是整个哈密的全部战力。所以,苏任扭头问赢广济和荆棘:“有多大把握?”
荆棘哈哈一笑:“五成!”
赢广济进一步解释:“如果只有我们应该有九成,那些商贾和仆役非但没有战力还会拖慢度,所以五成。”
苏任对两人的回答很满意,点头道:“这么说来,那就需要好好谈谈了。”
“嗯!”赢广济非常赞同:“既然那个阿合奇没第一时间对我们下杀手,就说明可以谈,作为上位者一切自然以利益为主,王者更要以国家为重,哈密太小,四周皆是强敌,阿合奇不得不考虑清楚利弊。”
国相,苏任从来没有见过。不仅他们没有见过,就连哈密人都没有几个见过的。这位国相被称为哈密的智者,凡是他认为对的事情,哪怕在眼前看来是错的,等到一定的时候所有人就会现是对的。所以,阿合奇对这位国相非常依赖,很多时候国相的主意就等一王的旨意。
国相是个看不清长相的老人,一身乌黑的皮袍披在身上,黑色的兜帽几乎遮挡了整张脸。就算他抬头你也看不清这位国相的样貌,因为浓密的大胡子几乎长满了整张脸。
国相非常客气,一手扶胸弯腰行礼:“远方的客人,欢迎你们的到来,请!”
和国相不同,安吉公主的表情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愤怒。胖大的身躯几乎将王宫的大门挡住,一脸的怒气与原来妩媚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今天安吉公主脱下了酒肆中的那身衣服,换上了华美的长袍,满头上的钗环如同树杈一样。
苏任先对安吉公主施礼:“公主殿下,您今天可真漂亮!”
“哼!”安吉公主将头扭到一旁,没有搭理苏任。苏任呵呵笑着扭头问身旁的国相:“怎么公主今日不高兴?谁惹公主生气了?”
国相再次施礼:“憨奴的死公主还没有放下,三年来憨奴一直追随公主左右,现在死了自然心中不好受,尊贵的客人请见谅,王已经在大殿中设好酒宴,只等着客人,请!”
安吉公主依旧站在大门口,国相上前用身体将公主挡在身后,将王宫大门口流出来的哪一点通道让苏任通过。苏任呵呵笑着,歪着身子从旁边挤了进去。安吉公主还想往上冲,可是国相挡在两人中间。苏任跑的很快,不等安吉公主伸手,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哈密王阿合奇穿着皮裘站在王宫正殿前的台阶上,双手抱在胸前,昂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若不是阿合奇脑袋顶上奇怪的型和他那让人难以忘记的面孔,这样的人会在长安引起轰动。今天的阿合奇打扮的很精致,就连围领上那一圈两寸长的毛都顺从的朝外生长,不敢有任何违逆。
院子里的兵卒比外面的兵卒更多,武装也更严密,不大的王宫几乎被兵卒占满,顺着墙根是一大群骑兵,这阵仗让所有人想起了百年前的鸿门宴。
国相跪地施礼:“大王,您的客人已经来了!”
阿合奇没有理会国相,依旧看着远方的天空。国相说了三遍,阿合奇才微微嗯了一声,便转身进了大殿。对于一个王来说,这就算是迎接了。虽然说西域国王不值钱,可那也是一块地方的主宰。他能屈尊降贵的迎接你,说明苏任这伙人在王心中的分量很重。
沿着台阶而上,没有建章宫中的九十九级,只有矮矮的九级,就这已经高出哈密不少人家的屋顶了。每一级台阶上都站着一名彪悍的士兵,手握长戟,腰悬弯刀,厚重的皮甲之外还有鳞甲。西域缺铁,能给兵卒配备铁甲的也就哈密等几个相对富裕的国家。一次能拿出二十多副铁甲的恐怕就只有哈密一家了。
形式很隆重,菜品真的不敢恭维。谁能想到,堂堂哈密国的王宫里竟然常年点着篝火,三支铁棍架起一口大铁锅。里面咕嘟嘟的正在冒着热气,只有腥膻味的羊肉在锅里翻滚,搞的整个大殿里全都是羊膻。
阿合奇坐在对门的方向,就围坐在大国的旁边。对于苏任的见礼,他只是微微一笑,便示意所有人坐下。今天来的人很少,除了苏任三人之外只有哈密国的国相。锅里的羊肉炖的已经稀烂,也没见侍女过来往里面扔一根青菜。带着泡沫的汤汁上下翻滚,可是大殿里的空气有些压抑。
阿合奇是国王,他不说话别人自然不能先开口。阿合奇有条不紊的吃着羊肉,苏任几人的盘中却是空空如也。哈密国相缩着脖子抱着膀子,将整个人埋进那一身黑暗中。赢广济闭着眼睛腰杆挺的笔直,这是他成为神王后养成的习惯。荆棘坐在苏任右边,先左右看了看,悄悄的伸手捅了苏任一下。
苏任转过脸给荆棘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一直等到阿合奇将好大一条羊腿吃的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身后的侍女连忙过来将阿合奇面前的盘子撤走。
灌了一大口琥珀色的葡萄酒:“哈哈哈,你们怎么不吃?我的御厨别的菜都做的不怎么样,只有炖羊肉是一绝,你们可以尝尝。”
这时候,侍者才急匆匆跑过来给苏任等人面前放上盘子,又从大锅里捞出一块羊肉放进盘中,这才躬身退下。国相也醒了,赢广济也睁开了眼睛,荆棘更是已经开吃。三个人吃的很香,特别是那位上了年纪的国相,更是吃的满嘴流油,胡须上已经挂了厚厚一层。
阿合奇看着苏任:“苏先生为何不知?难道不合苏先生的胃口?”
不等苏任回话,国相顺手抹了一把胡子上的羊油:“汉人最是会吃,年少的时候我也去过汉地,每一道菜的味道我至今都忘不了,只可惜只有那么一次,再想吃恐怕没有机会了!”
苏任道:“我们汉人的菜讲究色香味,缺少任何一项都不能称之为好菜,我眼前这盘子炖羊肉,色只有羊肉煮熟之后的白色,香味更谈不上,羊的膻味还没有去除干净,至于味道嘛?相比我不说你们也应该知道,这锅里估计一粒盐都没有!一道菜既没有色,也没有香,更没有味道,这就不是人该吃的!只有到了灾年的时候充饥而已!”
阿合奇一惊:“怎么?你们汉人的灾年就吃炖羊肉?”
国相微微一笑:“大王不需惊讶,苏先生所说的只不过是个比喻而已,汉人的灾年我也见过,吃树皮草根不算什么,易子而食也不奇怪!”
阿合奇明显松了口气,看了苏任一眼:“原来大汉也并非强大无比,前年击败匈奴估计也是偶然罢了!”
苏任也笑道:“的确,我大汉二十万兵马击败匈奴单于是个偶然,大王愿不愿意和我打个赌,日后您会接二连三的听见这种偶然,大王愿意吗?”
“本王……!”阿合奇的前两个字已经说了出来,这才想起这样的事情该征求国相的意见,连忙扭头看向国相。
国相微微一笑:“苏先生的这个赌我们可不敢赌,赢了一切好说,若是输了我哈密国将永无宁日!”
“哈哈哈……”苏任大笑:“看来国相认为我说的很对了?”
国相连忙摆摆手:“不不不,大汉的强大我们已经从往来的客商中得知,但是匈奴还是匈奴,想要击败匈奴非一朝一夕,我哈密小国寡民可不敢参与到两个巨人的打斗之中,还是安安稳稳的守好哈密祖先留下的土地为妥。”
“这恐怕有些难度!大王和国相可知道我杀的那个憨奴是谁吗?”阿合奇和国相对望一眼。苏任接着道:“此人的来历非同小可,在我们汉人中间有一群人被成为墨者,他们擅长机关消息和阴谋诡计,鄯善国如今已经控制在他们手中,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西域咽喉,哈密了!”
“墨者?本王似乎也听说过!”
“墨者在大汉已经没有展的可能,所以他们来到了西域,准备将西域三十六国一举拿下,到那是墨家就有了自己的国家和人民,而西域诸国的百姓还是贵族,将全部变成奴隶,墨者的奴隶!”
苏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可眼睛里却又浓浓的杀意。或许是阿合奇和国相都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两人谁也没吭声。
还是国相经历丰富,没有被苏任的话吓住,看着苏任道:“那以苏先生之见,我们西域三十六国才能逃脱墨者的控制!并且,并且投奔大汉,等我们和你们一起将匈奴战败之后,天下将会回归太平,天天可以吃到美味的炖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