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漆黑中,有一个瘦小的人影。
“无妨。”
那瘦小人影开口,苍老的声音传出。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一身素衣,就这么垂着手站立着。
他微微仰头,吹出一口气。
呼!
一口气吹出,上方庞大无比的底座好像被巨力擎起,方向摆正了,又抬高了十数丈,让这一方空地重新透出了光亮。
哪怕是奉阳人,也鲜有人知道。
不知几百丈高的观星台楼阁,竟然是完全悬空的。
庞大无比的观星台,全靠这老者一口气撑起!
“只是感应到文道长河异动,有些走神而已。”
扶正了观星台,老者露出笑容,解释了一句。
“什么??”
可他这一句,面前的道袍中年却是差点跳起来了。
“文道长河??确定有动向的是文道长河??”
道袍中年眼瞳都缩小了,震惊莫名。
而后,他双眼眯成了线。
“是学宫,或者国子监那边,有所动作?在这个节骨眼……”
寻常人夜晚抬头,只能看见明月繁星。
可像他这般大能。
抬头所见的,却是一道道星光璀璨的长河!
那些长河,指向人间的修炼法。
武道,儒家,道家,佛家,炼气士……都有所对应的长河!
文道长河,对应的是儒家一脉。
也是最容易被低境界修士感应到的长河。
而在大乾境内,有能称得上儒道传承的,就唯有大乾国子监与学宫两处。
和观星台一样,这些都是大乾的实权部门。
其中大人物跺跺脚,整个大乾都要震动一番!
道袍中年看向老者,像在寻求建议一般。
素衣老者则是笑了,露出没剩几个牙齿的嘴。
“学宫和国子监那些家伙,要是想重启文道长河,在七十年之前那次不是更好?”
而后,他摆了摆手。
“不过,这是你们这些长老该考虑的事。”
………………
大乾奉阳府另一处,学宫。
不同于观星台。
大乾学宫的几位先生,早都已经聚在了一处。
学宫之中,学问高深者可称西席,再高深者称祭酒,更高深者方可称先生。
这几位先生,就是大乾学宫里最顶尖的那一批,就只在学宫夫子一人之下。
可此时,这几位先生却一个个脸都红了,情绪激动。
“我不信!你打我两下,看是庄周梦蝶乎?”
“这都多少年了,文道长河……真的动了,真的动了!!自朱圣陨落之后……几百载了啊!!”
“是国子监的动作……?我们什么都没做,这文道长河怎么会?”
“文道长河的波动幅度……几乎微不可查,但真的动了!是什么引动的?”
“已经差人去请夫子了,不知是不是他老人家手笔!”
几位先生面红耳赤地讨论着,风度礼仪都不顾了。
他们修行就就是儒家一脉,自问没人比他们更懂文道长河!
若是按照正常情况。
文道长河,对应的是修行儒家之法的所有人。
有大文章现世,或是天资高绝者突破境界,或者是大儒逝世,文道长河都会有所感应。
其他修炼法的长河也是如此。
可是……
文道长河已经许久没有动过了!
这一点,学宫的几位先生比谁都清楚。
文道长河如死寂一般,纵使是有大儒,乃至夫子逝世,都没有任何动静。
这样的景况,已经有几百年了!
事实上。
就从历史上那位董圣引领儒家,借气运之势罢黜百家开始。
儒家就迎来了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罢黜百家之后,文道长河有所衰落,不复昔日盛况。
在这之前,文道长河还是最容易感应的一条,儒家更是风头无两。
而到了朱圣那一代。
朱圣以“存天理,灭人欲”之理,欲要扭转儒家颓势,挽狂澜于既倒。
然而,文道长河却更加沉寂了。
并且,自那一代之后,儒家一途,再无一品,乃至之上的存在!
至于文道长河……
虽然他们这些儒家的翘楚仍然可以感应得到。
但这感应,却很奇怪,就好像文道被戴上了厚重的枷锁,禁锢住了一般。
可今天。
这几位先生都感应到了。
文道长河动了!
虽然只是微不可查的一动,赐下了星点的文气。
这一点文气,甚至不够他们一呼一吸之间。
但对于儒家来说,也是数百年未有的变局了!
但文道长河怎么会突然就活过来,还赐下文气?
就算是他们这些学宫先生,也判断不好。
能定夺的,就只有当今儒家一脉的执牛耳者!
“夫子什么时候到??”
几位先生连呼吸都急促了。
“国子监那边,派人问了没有?”
………………
大乾国子监。
空旷的房屋内,一名华服中年默然睁开眼睛。
“文道长河动了……儒道有大才出世?”
这华服中年自语一句,脸上看不出表情。
他脸庞光洁,一根胡须都没有。
但脸的轮廓却一点都不圆润,反而棱角分明,颇有刚毅之色。
在他身周,有星星点点的光华笼罩流转。
那是文气凝结呈实质,在围绕着他运转。
这位华服男子以手作笔,迅速推演着,手指在地上划出一条条沟壑。
“虽然动静不大,但应该逃不过学宫那帮老家伙的眼睛,估计已经炸锅了……”
“文气垂青,不外乎大才出世,大儒陨落,大能突破,如今看来,是前者居多。”
“这位现世的天才,归属于儒家哪一脉?”
儒家发展千古,虽然如今衰落了,但也有着许多派系。
他在国子监身居高位,需要考虑的远比常人要多。
华服男子双目微闭,细细思索着。
………………
而与此同时。
诏狱之中。
李观棋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