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六公主蹲下身,转向林玉莲母女,脸色如春风拂面。
“我是大乾六公主,听闻此事……这么些年,委屈了你们母女。”
说着,六公主脸上浮现一丝不忍神色。
“你们数年辛苦,是我大乾之失,我愿赠黄金百两,聊以告慰。”
“听说你们在平安县没了田地,也无亲族,过活艰难,不如就在奉阳府住下如何?外城我有一座小院,其中瓦房五间,你收下房契地契,你们母女各住一间,其余租住出去也是极好,足够生活。”
“此外,我在城外有良田十亩,土地肥沃,你们想耕便耕,耕不动也可雇人,一年收成不少。”
六公主轻声说着,语气温和。
“这,这……”
林玉莲有些发懵,她到底只是个乡间妇人,周围全是官老爷,已经让她很手足无措了,这又来了位公主。
并且,这公主之前那一巴掌,可是着实给她吓得不轻!
“多谢公主美意……只是,上官麟这事,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半晌之后,林玉莲才鼓足勇气开口。
“这你大可放心!”六公主摆了摆手。
“我以公主名义承诺,上官麟一事,我必定给你个交代!”
说着,六公主起身,扫视殿中诸位官员,面色已如冰霜。
“诸位!上官麟一案,不必枉情,就按我大乾国法审判!”
她朝着殿上三位大员道了一句,而后斜睨上官麟一眼。
“你成婚在先,还敢拜驸马,欺瞒宗人府,此乃罪行之一!”
说完,六公主身形一晃,从堂外提来一人,正是高升。
她手中发力,有骨骼碎裂声从她掌心响起,令人胆寒。
“你管教不力,府上家丁行凶未遂而你不知,此乃罪行之二!”
而后,六公主一指林玉莲母女。
“你贪图享乐,辜负妻女,放任其受苦遭罪,此乃罪行之三!此三罪并罚,按我大乾律,该如何处置?”
说完,六公主扬眉,看向堂上三位大员。
一时之间,司谳殿中鸦雀无声。
“岚儿……真是好手段!”
左右两侧,外戚方猛心头大喜。
不仅是他,其余在场外戚、权贵,也都大喜过望。
他们只听说六公主资质绝佳,修为不浅,没想到官场之事也如此精通!
她表面上痛斥上官麟,要从重判罚,实则却是绝处逢生,将上官麟摘了出来。
最重的两条罪名,都被她化解掉了,活罪难逃,但死罪可免!
这样一来,上官麟得以保全,他们利益就算还有损,损失也大大降低了!
并且,六公主这一番说辞,大的毛病还真挑不出来。
毕竟,唯一争议的一点,人证都已经被其灭口,就连高悬于殿前的乾元镜中,都还有莹白光华隐约流转。
“如此一来……没了欺君大罪和杀人罪,最多也就监禁十五年上下,可能更少。”
“六公主这手腕……恐怕都可以媲美几位殿下了!”
两侧其他官员也一样看出这一点,识得六公主厉害,不由面色凛然。
“呵呵……本驸马之前着实亏欠你们很多,所幸迷途知返,日后定当好好报答你们母女,以及他人!”
堂下,上官麟也知道自己不用死了,缓过神来,吐出口血水,脸上却有了血色。
他目中凶光毕露,话中威胁意味明显。
“上官麟有婚在先,却承驸马之位,败坏伦理,更有损皇室威严,礼崩乐坏,须加上此罪!”
有人上前一步,铿锵说道。
众人侧目望去,见说话的是礼部尚书,顿时心下了然。
这位现任的礼部尚书名为徐临,是前任周老尚书的门生,同出一脉,属儒家正统,与六公主那方势力不合,近几年更是摩擦不断。
“这是自然!此罪,当与前三罪并罚,从重处之!按大乾律……此四罪并罚,当打入天牢十九年!三位,我说得可对?若我对大乾律理解无误……那还请尽快宣判!”
六公主颔首说道,看向殿上三位大员。
‘这六公主……当真好手段,这种罪都能洗?’
殿外,李观棋竖着耳朵听到,顿时有些不甘。
按理来说,上官麟犯下的罪很重。
只拿出其中一两条,都够让其永世不得翻身了!
可是这六公主横插一道,一下子就洗白了其中最重的两条罪名!
欺君与杀人!
要按六公主的说法,上官麟欺瞒的就不是皇帝,而是主管皇室事宜的宗人府。
行凶杀人的也不是他,而是府上管家高升。
这样一来,其他杂七杂八的罪名就轻得多了!
‘我所找到的证据,颜指挥使没有拿到?怎么还不拿出来?’
眼看主判官就要宣布,李观棋心头大急。
他消耗批判点查询驸马生平,得到的罪证极其详细,都托薛九娘转交给了指挥使。
要是加上这些罪,再来十个六公主也洗不了!
这时,有一锦衣青年快步走来,从侧门溜进司谳殿,凑到颜仲卿身旁。
“公仲回来了?情况如何?”
颜仲卿不动声色,悄声道。
“都查妥了……赃物都已经查抄,兄弟们抬到殿外了。”
锦衣青年公仲声如蚊讷,快速汇报。
“数量呢?”颜仲卿抬眉。
“一模一样!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还有账本,也拿到了……”
公仲朝殿外扫了一眼,感叹道。
“哈哈哈,如此甚好,及时的很!”
颜仲卿哈哈一笑,直接向前跨了一大步。
“按我大乾律,这几条罪名,确实该这般定刑!但是……若是他的罪,不止这点呢?”
他朗声说道,环视诸人。
“我北镇抚司有典吏李观棋,掌握上官麟更多罪证,他现在就在殿外,随时可以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