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此子身怀文气?他不是北镇抚司中人么?”
回头看了一眼,冯切有些惊讶。
他出身儒家王脉,对大乾儒生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大乾境内,书院学堂虽然不少,但绝大部分都只是单纯读书而已。
许多儒生有不少学问在身,但也只是普通人。
就像曾经的六公主驸马上官麟,虽然学问不少,甚至能考取功名,但却没修得一丝文气。
像上官麟这种情况,在大乾比比皆是,并不罕见。
“这李观棋这种出身,怎么反倒去北镇抚司当了典吏?”
冯切心头暗道,有些疑惑。
在如今的大乾,儒家法就只有国子监与学宫两处还有传承。
见李观棋身怀文气,他理所当然认为对方是出身这两处。
“这李观棋,不是两大学府出身?”
苏临渊眯缝着眼,也看出李观棋身怀文气。
大乾两大学府,即为学宫与国子监,儒家传承只在这两处。
而这两大学府的儒家修行法传承,则是属于儒家两脉。
苏临渊是大乾学宫出身,昔日在学宫之中也是风云人物,对这一点清楚无比。
也就是说,哪怕是两大学府的学子,想要修文气,也要在儒家两脉中选择一个。
又看了眼李观棋座次,苏临渊有些疑惑。
看李观棋座次,并不属于两脉中任意一脉。
“可这样说来,他又是如何修得文气?北镇抚司……难道与那人有关?”
苏临渊沉思,他想到一人。
那人才华横溢,与他同年科举,甚至还压过他一头,高中状元。
后来,他入朝为官,攫升很是迅猛,但那人比他更快。
在他升至正五品时,那人已经官居北镇抚司指挥使了!
倘若没有发生变故,那他和对方官职应该相差不多。
“这蔡达应该不知晓此子有文气在身,不然不会如此轻易发难。”
想到颜仲卿,苏临渊微微点头。
蔡达的诗并不精妙,如果李观棋是个武人,可能无比难堪。
但李观棋身上都修出了文气,少说也看过千百卷诗书了,想来不会没有还手之力。
在他旁边,周老尚书也有些疑惑。
“这小子哪来的文气?”
要说出身他儒家两脉的人,身怀文气再正常不过。
可不是这样的话,就有些奇怪了。
毕竟,如今文道长河久寂,修儒家法也比从前困难许多。
“哦……北镇抚司,莫不是那颜仲卿的门生?”
周老尚书沉吟半晌,反应过来。
“要是这样,倒是说得通!”
当初,这颜仲卿以新科状元之身入朝为官,很是瞩目,势头迅猛。
对方上任北镇抚司指挥使时,他还在任。
不过如今,他已经卸任多年,对方却还是北镇抚司指挥使,想来其中有些内情。
“要是昔年状元亲自教导,身怀文气也不为过。”
周老尚书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欣赏。
这要是在千余年前,那还没什么。
昔时文道长河兴隆,哪怕是乡野书院,也能出一两个修出文气的天才。
可换做如今,哪怕是出身两大学府,想修出文气都是千难万难!
就算有状元教导,能修出文气也同样不易!
“这李观棋倒可能是个好苗子,只是不知底细如何。”
周老尚书心思微动。
正好现在有人发难,可以借着这事略窥一二。
另一边,苏临渊与冯切也都不发一言。
在场宾客虽多,可能看出李观棋身怀文气的只有他们三人。
眼下,三人心中各有所思。
而他们的表情神色,落在旁人眼中,却是解读出了另外的意思。
“这……看那三位的意思,居然没有异议?”
“是他们也不喜这李观棋,还是那七绝咏龟有我读不出来的出彩之处?”
“不管是哪种,恐怕李观棋都是骑虎难下了……”
众人压低了声音议论着,都不由更加笃定。
这诗会一众宾客,就数座次最前的三位大家学识最高,地位也最尊崇。
王北耀赠出黄金镇纸一举,负责裁判的先生自然不会说什么,毕竟是贾府花钱请来的。
要说有人敢提出异议,也只有这三位大家!
而看现在这情况,三位大家却似乎是默许了?
一众宾客心中顿时有了定论。
而在台上,王北耀也小心地看了眼最前方三位大家,见三人面色如常,这才又动了动手指。
后面座次,有一白衫书生站起身来。
“李总旗,可不要说小生没有提醒你!”
这白衫书生说着,凑到李观棋桌前。
“今日之诗会,于你而言,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说着,白衫书生端起酒杯。
“机会?”
李观棋瞥过去一眼。
从称呼里,他就能看出这人成分。
他官职是总旗,兼试百户,但大家都称百户,没有故意叫总旗的。
正常人说话都是捡好听的说,除非不正常。
这人这么叫他,和自报家门没什么区别。
“听说李总旗之前当典吏时,最喜欢出入教坊司,与这位九莲姑娘眉来眼去,吟诗作对。攫升总旗之后,更是想为她脱籍,想来要不是感情深厚,做不出这种事。”
白衫书生笑意盈盈,手中酒杯往上提了提。
“教坊司那等场所,听说出入一趟开销不小,李总旗清廉,怕是有些捉襟见肘。脱籍一事更是不易,极有可能跑前跑后,最后人财两空。这小生如此说来,李总旗可知道今日机会难得了么?”
“如今,只要赋上好诗一首,即可得大家赞许,又可抱得美人归,省了平日花在教坊司那些银子,岂不是大好的机会?如此机会在前,李总旗却又为何一言不发?”
这白衫书生声音不大,但却刚好让众人听清。
顿时,场中议论声嘈杂一片。
听完这人说话,李观棋点了点头。
明牌了,这人和先前那个蔡达都是王北耀派来的。
李观棋没看面前这白衫书生,而是看向前排座次。
‘儒家两脉的人,都各有人来……’
李观棋心念急转。
周老尚书出身正统儒家,吏部郎中冯切则属于王脉儒家。
他自然不会和这两个狗腿子置气。
真正需要考虑的,是前排座次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