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名叫……护官符?哈哈,倒是有点意思!”
念完一整首诗,苏临渊看了下标题,哈哈一笑。
“好诗!安有不收藏之理?”
而后,他将宣纸放在案桌上,仔细碾平皱褶,又整整齐齐叠好。
“可这是贾老太君的寿诗,我拿走了好像不太合适,不过……料想贾老太君不会怪罪吧?”
嘴里这么说着,苏临渊手上却是没停半分,直接将叠好的宣纸揣进袖中。
甚至语气都有些阴阳。
看着这一幕,王家主母以及一众女眷都脸色铁青。
经他这么一闹,怕是明天这首诗就要传遍整个奉阳了!
但他们也没有办法,要沾上苏临渊,他们肯定更不好过。
“苏临渊……你狠!”
贾骏苍更是牙都快要咬碎了。
这要命的《护官符》,居然就被对方这么大声念了出来!
他不是没想过阻止,但那苏临渊有文气佑体,他根本连对方的身都近不了。
虽然贾骏苍也不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但和苏临渊这样的狠人比起来,就差上太多了!
贾府虽也有高手护院,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让人直接按住苏临渊。
更何况,贾府的护院能不能敌过苏临渊,都还是个未知数。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一整首护官符念完,整个正厅一片哗然,喧闹无比。
贾骏苍杵在门口,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关键是,他真拿苏临渊没什么办法!
换成一般的朝廷官员,哪怕官位比苏临渊高些,都不至于这么棘手。
可这苏临渊孑然一身,又不图升迁,完全是率性而为,还有什么可以制约他的?
要说喊打喊杀,就更不可能了。
这可是在朝堂上痛骂皇帝,皇帝都不舍得杀的人物,长了几个脑袋敢对他动手?
“说到底,这护官符,还是出自李观棋之手!”
贾骏苍咬牙切齿,青筋迸起。
他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勉强平复下心情,去收拾残局。
让苏临渊抽冷子整了这么一出,局面已经快要失控了。
不说其他,就光是抚平这护官符带来的风波,就是个大难题。
毕竟,在场这些宾客中,有权有势的不在少数。
别说光贾家一家,哪怕是四大家一起,也不敢全部得罪。
最终,这场寿宴草草了事,关镇玉也匆匆赶了回去。
…………
另一边,北镇抚司。
李观棋带着一行人回到司里,将王北耀押进诏狱。
被关入诏狱,王北耀神情反而轻松下来。
“呵呵,李总旗,你最好再多想想。”
王北耀冷笑一声。
“关上一阵我不打紧,就怕不出三天,你李观棋要求着我请我出去!”
说着,王北耀有些支棱起来。
一开始他还有些担惊受怕,这一路上也回过味来了。
这李观棋虽然手续准备了不少,但估计也就审完了一个沐匣。
至于赵柱栋,对方收他家贿赂多年,但凡一招,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就算为了他自己的命,也得顶住那些刑讯逼供。
而且,也不需要赵柱栋顶上太久。
他自己权势是没那么大,但是现在身陷囹吾,王家肯定要出大力。
李观棋闯贾府抓他,搅了贾家的寿宴,贾家也要使劲。
这两大家一起出手,捞个赵柱栋估计就是一两天的事。
只要赵柱栋被捞出去,光凭一个沐匣的口供,根本不够定他的罪。
想到这,王北耀愈发嚣张起来。
“你可想好了,这诏狱,我王北耀好进,可不好出!”
他颇有些趾高气扬,挑衅地看向李观棋。
然而,李观棋直接就无视了,径直出了诏狱,当啷一声关上诏狱大门。
回到自己书房,李观棋坐在案前。
提起毛笔,将一个个家族,以及对应的官员、爵位,都写在纸上,以便思考。
王家势大,他自然不会不知道。
而且,知道的不仅是王家一家。
在这几天时间里,贾王史薛四大家族的大致情况他都摸得差不多了。
这四大家族,都是自大乾开国之时就存在。
他们各自祖辈都继承了爵位,霸占了关键的位置。
一代代积累下来,滚雪球一样,敛下惊人的权财。
虽然大乾开国不过三代,但这几家特权在握,一年敛财就远超寻常家族几十年。
就如贾家,单是盐铁经营权一块,每年就平白有将近五百万两纹银入账。
而国公的特权,还远远不止这一条!
剩下的王家、史家、薛家,也大抵如此,都手握着数条特权,方便之门大开,积累下来的财富是个恐怖的数字。
‘这四家要是全力出手……恐怕,就算指挥使也顶不住!’
李观棋心头暗道。
虽然他还没见过颜仲卿的极限。
但要面对多方压力,怎么想都没那么好顶。
毕竟,北镇抚司的职权,也只是比较特殊而已,远达不到一手遮天。
就大乾的各个部门中,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其实职权都与北镇抚司有一定重叠。
这种情况下,能影响到北镇抚司的部门其实也有不少。
反正,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肯定没错。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李观棋才在贾府留下那首护官符,故布疑阵。
不指望能拖太久,但怎么也能有点用!
至少,要消去这护官符的影响,以及封住诸多宾客的嘴,就够这几家忙活一阵子的了。
虽说不至于完全无暇顾及他这边,但也会被分散不少注意力。
而现在,他的任务就是,抓紧这段时间,赶紧办死王北耀!
单凭赵柱栋的口供,能关上王北耀一阵子,但要说扳倒整个王家却不至于。
王家毕竟家大业大,光是几代的子弟怕是就几千人了,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摁死。
而赵柱栋虽然受贿金额巨大,但和他接洽的也不总是王北耀一人。
想要办死王北耀,乃至于扳倒王家,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李观棋心中思索,手中毛笔写写停停。
最后,他在纸上写下两点。
一是从王北耀口中,审出更多的信息和证据。
要是这一条能通,那至少也能撕下王家一大块肉。
毕竟王北耀就算再怎么不堪,也是嫡次子,接触到的核心秘密不会少。
就算这条不通,还有第二条路。
《杜十娘》问世一周多,有源源不断的批判点进账。
为了配合诗会立下的人设,他写《杜十娘》时运用本命字,藏拙了些,因此并未有文气垂青。
但批判点却是一点都不少,到现在又攒下了近千点。
等到攒够数目,就可以运用批判点,直接查询王家各个关键人物的生平!
点了点头,李观棋搁下毛笔。
…………
与此同时,礼部议事厅,虽已入夜,却有许多官员聚集在一起。
这些官员皆出身正统儒家,正在纷纷讨论。
礼部尚书徐临坐在主位,面前摆放着三份书稿。
一份《七绝·咏蛙》,一份《护官符》,最后一份则是《杜十娘》的话本。
徐临盯着这三份书稿,放下一份又拿起另一份,反复阅读,好像在鉴定一般。
而在其他座次,坐着一众正统儒家官员,都有些期待。
咏蛙一诗自不必提,那是引动文道长河赐下文气的上作。
护官符新鲜出炉,虽然不像诗,但自有玄妙之处。
还有那杜十娘话本,近日完全称得上风靡奉阳街头!
短短几天时间,奉阳大小茶馆里,已经没有不会说《杜十娘》的说书人了!
经过他们暗中调查,这《杜十娘》,竟也是出自李观棋之手!
这,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杜十娘》的风靡,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之前的《秦香莲》!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会大半夜聚在这里研究。
良久之后,徐临方才放下手中书稿。
“有些许文采,然而……难登大雅!”
他摇了摇头。
“这《杜十娘》照比《秦香莲》来说,虽然都称得上精彩,可细节上差了不止一筹,绝不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听徐临做下定论,一众官员都有些灰心。
现在,正统儒家内部基本已经断定。
文道长河之所以波动,十有八九是因为那《秦香莲》!
一旦确认这两部话本是同一人所写,就相当于找到了那位大才,他们全部都能记大功一件!
原以为有希望了,可最后发现,还是白费功夫。
不过想想也是,自从文道长河沉寂以来,多少代人穷首皓经,呕心沥血,也未曾让长河波动一分。
这位大才就算不是白发苍苍,至少也得饱读几十年诗书吧?
李观棋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他?
想到这,一众官员心态平复下来。
“虽说这李观棋绝不会是写出秦香莲之人,也值得与之交好。除此之外,我们也不是毫无收获。”
徐临顿了顿,又开口道。
“徐大人,此话怎讲?”
听他这么说,一众官员顿时又来了精神。
“这李观棋之所以攫升迅速,是因为在驸马案中角色关键。而这驸马案,就事发在秦香莲问世之后不久!”
徐临缓缓说道,眼中有流光闪过。
当日三司会审,他就在现场旁听,知道李观棋是提出关键证据的人。
虽然,这证据很大几率不是李观棋亲自发现,但也足以说明他的地位了!
听徐临这么提点,一众礼部官员也反应过来。
对啊!
秦香莲问世之后没几天,就闹出了沸沸扬扬的驸马案。
在这案中,北镇抚司举证相当齐全,不可能是临时准备的。
从这个角度看的话,写出秦香莲那位大才可能会与北镇抚司有关!
要是这么说来……
那李观棋在驸马案中得了头功,连跳几级,这其中意味就值得推敲了。
想得再深点,这李观棋没有儒家传承,却修有文气在身,必定是有人教导!
是什么样的老师,教出的学生能引动文气垂青?
就算是如今文道长河复苏,也足够骇人听闻的了!
一众儒家官员越想眼睛越亮。
他们已经鉴定过,这杜十娘应是李观棋亲笔所着。
虽然比不上秦香莲,但以李观棋这个年纪写出,也足以称得上惊为天人了。
现在看来,可能李观棋写这杜十娘时,都是得了高人指点的!
“说不定……他与那位大才,会有些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