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家寨里真的原都是兰姓人家,不知哪一年来了一户姓古的,男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黑脸堂、络腮胡,声如洪钟又性情暴躁,武艺高强又阴险乖戾,名叫古霸天,两个儿子古震山、古震北。人如其名,古家很快在村子里不仅落了户,而且成了首富,光豢养的家丁武装就有上百人。
古家真的霸道地霸占下了这片良田,又圈占下七峰山的西霞峰、中坨峰、钢柱峰、东凤冠峰和东乳峰五个山峰。还与县令、村长勾结强行把村名更改为古家寨,也就是用他的古姓当村名。全村人,加上几十里或上百里外的邻村人也是敢怒而不敢言,许多兰姓人家都成了古家的佃户。
古家大院里虽锦衣玉食,衣食住行不亚于官宦商贾之家,但无奈古家兄弟元阳不盛,四十岁之前子嗣全无,各有三房妻妾竟无一个子女。只有大庄主古震山的二房夫人捡来的一女一儿,也算在这偌大的古府里有小儿女承欢。
古家小姐古云,小名哑姐,已20岁,人长得豪放,高大俊美,就是她太高大了,能高出普通男子一头,所以不像个女孩儿,又因为不爱说话,不到万不得已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所以古府上下人等都叫她哑姐。
古家小少爷古风,小名粉哥,12岁,人长得婉约,白白净净、温文尔雅,尤其那粉面粉白得比大家闺秀还要美,欺雪赛霜、润滑似玉,就是因为太瘦弱了,不像个男孩儿,所以古府上下都叫他粉哥。
不过,以后五年里,古家在进口添丁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两位庄主的妻妾爆发式地生育了,竟一下子人丁兴旺起来。大庄主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是古狮、古鹰、古花,二庄主有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分别是古豹、古狼、古娟、古艳。七兄妹的降临,对古家是大喜,无上之喜,可是对古风、古云姐弟俩却是忧,甚至是灾难。
这个家可真是深诡邪异、疑云重重啊!
当初古云被二夫人领进古府养了起来,一家人并不视她为古家小姐,只有二夫人她的娘亲一个人真正的、始终如一地疼爱着她,把她当作亲生闺女一样。
古风被二夫人捡来时,古家还是有一阵子温馨与亲情的,古风虽然瘦小干瘪,但毕竟是古家见到的唯一一个新一代男丁。
可是,自从小古风表现出非凡的聪明才智,热情善良,特别是热衷于帮助乡邻排忧解难,侦破疑难案情而还人公道后,更加之他小小年龄便能文能武,足智多谋,诊医看病修门造房建木楼,指挥若定,其缜密精巧胜过专业老师傅,于是,古家便不太喜欢这个大少爷了,按理说这些应该令古家上下高兴才对,但事实不是这样,却引起了古家的不满,尤其是两位庄主古震山、古震北不待见古风,老太爷古霸天还只是不太疼爱这个捡来的小孙子而已。
实际情况应该是古家认为古狮、古鹰、古娟等兄妹才是古家的亲生儿女,古风、古云只是捡来的,有了亲生便不想再要别人家的了。于是,大少爷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弃儿,学也不让好好地上了,12岁的瘦小男孩与大他8岁的姐姐一起干不完的古家的脏活累活。好吃好穿的也再也没有他们姐弟俩的份儿了。
那是景泰元年的初秋,天渐渐变凉,又一场小雨后,山里的秋意浓了起来。
古风那天又没有去上学,古老爷传下话来说是先生病了。
一大早古云便把古风从床上抱了起来,穿好衣服带上些吃的,坐上小木舟去东凤冠峰采鲜蘑菇、挖草药了。
“粉哥儿——你能不能不这么痴迷于破案?你就是破了案还能为那死去的小刺猬、小翠鸟啥的去申冤雪恨吗?今天咱们的计划可是要找到三株10年以上的人参,采集一箩筐鲜菇,像你这样咱怎么完成任务?”
在山中一片稀疏林子里,一边急忙忙捡拾着蘑菇,一边留意着弟弟的动向的古云唠叨着,她是只有单独与弟弟在一起的时候话才多。
在古云十米远的一棵大松树下正蹲着好久没有动的古风,他是一进山林就跪爬滚卧,抠草根、剥树皮,挖挖耗子洞,掘掘蚂蚁窝。这会儿皱着眉头,又用他细长而近乎干枯的手指拨弄着两只山喜鹊的尸体,嘴里还念念有词:“没有伤,没掉一片羽毛,嗉子里没有食物和水,身体尚且软,只是显出了干瘪,这不像中毒的征兆。难道是病死的?……可是,看头与爪子,还有身上皮肤又没有病过的迹象,哦!天!可怜的鸟夫妇,你们是怎么死的呢?”
“我的弟弟,请你过来告诉我,咱们今天三个人参的计划怎么完成?到底去哪儿找?……什么怎么死的?一对……还一对啊?娘哎!那是殉情吧?”
“什么?殉情……姐姐,它们俩还真是一公一母、不吃不喝而死的耶!”
“粉哥儿,哑姐儿,你们……你们俩赶快跟我们走,老太爷被害,老爷说是你们的娘,二夫人干的,你们俩受牵连,老爷命令我们来抓回去你们,你们看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呢,还是要我们几个动手呢?”
古风与古云还在说话,没有抬头便已经发现周围二十多米外八个黑衣家丁拉刀持棒围了上来。古云一个旋子飘起,一手迅速揽过来弟弟,一手捡起了挖药用的小镢头,怒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来的是古家家丁,领头的是第一武师“八赖子”,名叫丘八,练的是硬气功,光头能断树碎石。丘八的徒弟小石头又把刚才师父说的话重复一遍,古风趴在古云的耳边嘀咕了两句,姐弟俩一句话不再说便收拾起小箩筐乖乖地跟这些人上船回去了。
走到半道,古风在古云的怀里把身体坐正,清清嗓子说:“从今天你们几位师傅对我们姐弟俩的称呼和态度上看,我可以判定,你们是奉了庄主的命令来抓人的,并且在你们心中大都已经认定是我娘害死了老太爷。但是,我请你们想想,我和我娘还有我姐平日里做人做事如何?是坏人吗?能做出伤天害理的害人之事吗?尤其是对待亲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或者就是阴谋,还请各位得饶人处且饶人,帮我个忙,去一个人走土路把我们家里的事告诉给村长一声,就说古家死人了。将来我粉哥儿得了势必定厚报!”
“丘师傅,大少爷说的在理,我上岸抄近路去村长家传个口信吧?”小林子的堂哥石墩儿站出来说话了。“八赖子”死鱼眼一瞪,“有屁理!就这么一个‘干骷髅野少爷’,现在也不是少爷了,将来还能有嘛出息?得个球势!”又有树梢儿、木桩等几个家丁帮石墩儿说话,劝丘八答应去人喊村长。这家伙挤吧挤吧眼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石墩儿跃上岸一溜烟儿地向村长家跑去。
粉哥儿望着哑姐儿的眼睛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心有灵犀。这是传递“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信息的。
哑姐儿会心地搂紧了些怀里的小阿弟,然后想到:“怎么能出这事?谁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害死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