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友还没傻到死活不辨的程度,一听说可以不灭族、不连坐,活上了劲地催促他老爹道:“爹爹你赶快把你做的坏事说出来吧!……我咋不知道,你杀了那么多人?真坏……坏透了!”
沈六七此时再抬眼看他的三儿子,已经没有了恼恨与冷漠的目光了,好像看着这傻小子能活着,他就死而无怨似的。
于是沈六七将如何杀害李方主仆的经过说了出来,为了两千两银子,便杀了两条人命。
另外两人也是主仆,是南直隶府来的丝绸商,一次货款,加上一次新运来的货,沈家一次性强占了那个南方客商的近三千两纹银,又是一宗谋财害命。
“都是先把尸体放在柴房里,扒下他们的外套,让人扮成他们的模样骑着他们的马离开……”沈六七交代这些过程时,虽然听出来心情的不平静,但语气冰冷,不含感情这一点没有变。
古风一拍惊堂木道:“谁人所扮?马匹未回,都去了哪里?沈四断指取金戒指,你们可曾发现?”
“回回回大老爷!是管家和犬子他们扮的,马在外面都卖掉了。小老儿的那傻弟弟取走李方的金戒指,真的没有一个人知道……”
古风生气地不再往下问什么了,发签命令将沈家二十余口全部押入大牢里等待问斩。然后,将沈友与二十几个男女仆人放了。
古风的这一善念之举,留下来不少鲜活的生命不错,但也留下来一些祸患。
沈家一名家丁便是“地宫军”里的密探,倘若随沈家被杀也就一了百了了,但他一被放出,便无人注意地跑进大山寻找路标奔“地宫军”老窝里禀报去了。
这家伙叫丁广,从古风来到大湖县盯上沈家开始,到有人骗出木芹在小银河里杀掉,再到“地宫军”老巢搬迁,这中间的报信者都是他。
如今“地宫军”的联络信号与寻找老巢的路标,以及见面暗语,全都换新的了。单说路标这一项,已经不在树上、石头上做标记了,而是在路边草丛上动手脚。利用在地上长着的草,无论是绿草还是枯草,都简单地拧编成小动物的模样,小蚂蚱、小鸟、小兔子、小松鼠等等,青草编制成青色,干草编制成枯黄色,走路的人不去低头细看,真就不会注意到。小动物的头朝哪个方向,便向哪个方向走。
丁广找到了阮礼、高才他们做了汇报,特别说到了沈四砍指取走金戒指与木芹被封穴而杀的事情时,把这几个“地宫军”头头气得大发雷霆。
“真是饭桶!又他娘的办件蠢事!不但再次显露‘点穴指’,还把古风的目光引向水域了,太笨蛋了!真是太笨蛋了!”阮礼气得直想跳着脚骂街,主要生气甲子、甲丑他们杀了木芹。
高才忙来劝说:“宫主别气了!属下有一招,保证不让古风找到甲组六美僧!”
“军师,快说!”
“让他们带上道冠躲进道观里去!”
“好主意!尼姑当不成,和尚也当不成,古风都画了像出来,就是打扮成普通百姓,也太扎眼,还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啥也不如混到道士群里,让古风他们做梦想不到!还是军师高明!”除阮礼以外的“地宫军”上层人物都夸赞高才说。
高才立马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大笑着说:“并非在下有多高明,只是我对古风了解得更多更深一些!”
几天来,古风、赵知县派出去的捕快、衙役全力寻找六个美和尚,丝毫没有消息,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了。
眼看时令已进腊月,古风也与手下人一样归心似箭。便亲自带队去寻找,当然主要还是围绕黑湖、小银河与大荒山这一地区展开搜索。
这一天,古风带着柳青和四名女卫,他们六个人在湖岸上的一个小鱼馆里正喝小鱼汤,孔祥文与赵知县一起带捕快们去各村镇找地方管事、族长帮忙排查去了。雷鸣来报说,他们拦下一副长途跋涉的沉重棺材。
“啥意思?你们拦人家的棺材干什么?”冬雪奇怪地问道。
古风看看她,示意不让她多嘴,让雷鸣说完,肯定得有原因。
雷鸣接着说出了扣棺的原因,因为走山路抬棺远行本身就是一件不太让人理解的事,谁知王召、雷鸣他们一注意那些抬棺材的人才发现,一个不太厚、又不是桑枣等沉重木料打制的棺材,八个壮劳力居然抬着非常吃力。尽管山路难行,他们的表现也不合常理。
出了山,又改乘船,两艘木船,一大一小,小的运棺,大的运人,只有一个年青的苦主,长相英俊,穿一身重孝,哭得是涕泗交流。说是他的父亲客死异乡,他是送父亲的灵柩归故里,他们家还在湖对岸的山里。据他说这一路水陆两走不少于五百里,给人的印象是,他还是个大孝子呢!
“那棺材放船上,船的吃水情况如何?”古风问了一句。
“应该不下于四个人的重量!”
“一定有问题!走!去看看!”
古风首先想到的是偷运铁矿石或生铁什么的。等他们赶到那一大一小两只船停的地方时,原以为会是双方在争吵对峙,王召和刘安二人也仅带领着十名捕快,对方也有九名精壮汉子。不过到近前一看,八名汉子坐在船上一动不动,那个雷鸣所说的重孝苦主不见了,运载棺材的小船还在一旁停着。
“王大哥!人呢?”雷鸣老远就问。
王召一个飞跃来到古风乘坐的大船上施礼向古风说:“请老爷恕罪!属下一时失察,让那厮入水逃走了。”
这时,刘安也来到船上向古风请罪,说他们的水性都不太好,而那贼子是水鬼级别的人物,又来了五个“水鬼”从水里支援他,六个人眨眼就没有了踪影,连射箭都来不及。
“水中高手!……快!把那棺材拉上岸去……”随着古风一声喊,众人看向那艘载着棺材的小船,此时随着古风的话音一落正摇摇晃晃、仄仄歪歪一副就要沉没的模样。
王召、雷鸣、柳青、刘安四条身影一闪便奔到棺材的四个角,各拉住了一条绳索,随即人又飞跃回大船上,过来几个捕快一起用力,棺材拉起来了,小船沉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