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是没收粮,也没收官府上交朝廷的税银,官府也都是这么叫喊的。可是,不是朝廷的税银的税银得交啊!像那些挖河钱、浇地水费、植树护山银、种草保田钱……加起来比那朝廷要的税银高出好多啊!”
“啊?挖河筑堤有朝廷的官银,浇田用水那是天地给的水,官府收什么钱?那植树种草的树和草呢?”
“哪有什么种植草木?天生地长的都活不了,人种的就能活了吗?都是巧设名目!”
两人说着便来到了村里。这时候老者才说出他们家姓花,村名叫花溪铺子,那条河就叫花溪。
花家确实很穷,一家三代六口人就住在正房两间土坯房,东房两间木石房,这么个没有院落的两座小房子里。
受伤的男子很壮实,跟个小石墩似的身板,此时左腿小腿骨明显弯曲了,应该属于粉碎性骨折。如此伤痛居然没能让这个山中汉子喊疼,只是不停地抹脸上的汗珠,时不时地因咬牙鼓起腮帮子。
花老伯告诉2号他儿子叫花根儿,俩孙子,大的叫花树,二的叫花枝。
这真是一个意志力极强的人啊!让人感觉到没有什么疼痛能够摧垮花根儿父子,哪怕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哼上一哼!
2号让花根儿忍着点疼,其实不用他安排,疼痛奈何不了他。2号给花根儿捏好折断的腿骨,然后用木片夹好,捆绑结实。
需要喝些汤药长骨生肌,可是,这花溪铺子距离集镇很远,花家也实在没有钱。2号想了个办法,与花老伯一起,再带上花树去山里、河边找草药去,这里虽然土地贫瘠,砂石多,但也不是寸草不生。
连着找了两天,还不错,找到了不少能用上的草药。第三天,2号说再去一趟找些田七,能帮助花根儿长骨头。
下午他们回来的早了些,一进村口就听见村里哭声一片、叫苦连天。花树说他听到了他弟弟花枝的哭喊声。
“怎么了?爷爷,我先回家看看!”说完,花树便一溜烟跑回了家。不一会儿跑出来向花老伯和2号喊:“官衙来收……来收啥钱,爷爷,他们要抱走爹盖的棉被!”
2号陪着花伯赶到花家,看到几个如狼似虎的官差,还有个挎刀的,也不像县衙捕快,连2号也不清楚这人的身份。他们正在与花老妇人,还有花树的母亲争执着,花根儿躺在床上双手扯住一条新棉被不放。
“老爷,老爷们哪!宽限我们几天不行吗?我儿子的腿刚摔断,连买药的钱都没有,家里真的没有一文钱了!求您了,老爷们!”花老妇人哭喊着向几个官差央求道。
2号问收的什么钱,多少?几个官差中,那个佩刀的出来先盯着2号看了看,问道:“你什么人?啥时间来花家的?”
花伯一家一时说不上来话了,2号不慌不忙地笑笑说道:“官差大人!小民是一个郎中,走南闯北替人瞧病,因为与花伯有点亲戚,正好走到这里停了两天为表哥治治腿,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表哥?老爷我怎么看花老头一家与你都很生疏呢?”
“多年不走动,自然亲戚也没有邻居熟络了。但生疏也是亲戚,有事遇上必然还是要帮忙的!官差老爷,你说是吧?”2号不动声色、面带谄笑地说道。
另一个家伙拧拧头说:“咱不管你是来走亲戚的,还是来看病的,他们花家欠祭祀祈雨的香火钱,我们奉命来讨,就得把钱带走,没有钱用东西抵偿,没有东西,拿人!”
“多少钱?”
“一人一文,不多!他们家也就六文钱!六文钱都没有,还盖这么好的被子?拿它抵偿了!”
“官差大人!这床被子可不只值六文钱哪!”2号过来阻拦他们拿走被子说。
“不交钱就拿东西抵偿,东西我们只管拿,至于它值不值钱,值几个钱,我们说的不算,你们去县衙找县丞理论便是!”
“这县丞大人日理万机的,我们哪敢去麻烦他老人家!也罢,这香火钱我替表哥家出了,这被子就不抵偿了吧!”
“你出?……那就不是六文了!要加四文!”
2号眉头一皱,强按下心头的怒火,依然笑着问道:“为什么?”
那个说要加钱的家伙,一脸流氓相地说:“让你交钱你就交钱!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你……”
2号再也压不住心头怒火,当场就要发作。但先前那个佩刀的官差却站出来说道:“唉!怎么说话呢?咱们是胡乱收钱的酷吏吗?这每一文钱,都是有明目的!”
2号闻言冷哼一声,再次压下心头怒火,冷声问道:“敢问这位大人,这多出的四文钱,究竟是何名目?”
“我们第一趟来是三天前,他们没有,说宽限几天,今天来就要出三天三文钱的滞纳金,另外再加一文钱的跑腿费。我们这几个人跑这么大老远,才收一文钱辛苦费,不过分吧?”
“不过分!比一人一文钱的跑腿费要少多了!”
“就是嘛!”
“老爷们!那三天前你们也没说晚拿一天就多收一文钱的事啊?”花伯上前与他们争辩道。
“谁说我们没说?我们都说了,还不止说一遍,我们办的是官差,都是有理有据有规矩的,咋会没说呢?分明是你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好使了,没记住!快拿钱吧!不拿钱就用被子抵!”
2号拿出十文钱给了那些官差,花伯一家人无不一脸的感激又一脸的惭愧,特别是花根儿抬手拍打着床沿儿两眼已热泪盈眶,轻轻说道:“这是他娘滴人过的日子吗?”转脸泪眼朦胧地对着2号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某在这里给先生施礼了,请先生务必多留几日,容我们连同诊金一并还给先生!”
“哪里话!这十文钱算是在下的饭钱,三天的吃住多有叨扰,草药没有花钱,你我有缘相识,诊金之事莫要再提!而且……说来惭愧!所谓治病救人,本应治好除根,但在下有要事不能久留,所以,对于花兄的腿上,在下只能说声抱歉了!这里在下再留下二两银子,花兄自去他处求医,切勿耽误了救治!在下就此告辞了,老伯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