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内院。
“钦差大人这边请。”
“老爷”
“老夫人可醒了?”
“回禀老爷,老夫人才吃过药,现下正在房内听槐花念经诵佛。”
“嗯,把房门打开,钦差大人带了京城的名医来帮老夫人诊治。”
“是”
侍候的仆从打开房门,陈德康这才转过身去请石得六,“钦差大人这边请。”
未走进房间,一股浓郁的草药味便袭入了石得六的鼻间,眉头稍皱即展,阔步走进房间,见一小丫鬟正跪在床前手持佛珠敲着木鱼,嘴里低声念着听不清楚的经文。
“槐花”
“老爷”
听到动静,槐花睁开眼睛,见陈德康站在自己身前,还以为他是来看老夫人的,“老爷,老夫人吃过药了。”
“嗯,我知道,把这里收拾一下,站在一旁侍候。”
“是”
待丫鬟槐花将念经诵佛的东西归置好,陈德康这才请石得六上前探视。
石得六见老夫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眼神空洞的看着他们,呆呆木木的仿佛一个木头人一般,“陈老爷,这陈老夫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本官听闻陈老夫人之前得了中风,这才瘫痪在床,可这样子看起来怎么好像比中风瘫痪还严重些呢?”
陈德康神色意动,目露伤心难过,自责愧疚道,“都是草民不孝。”
“草民三年前历经牢狱之灾,家母忧心成疾,以致中风瘫痪,后又因为没银子请不起大夫,这才让家母的病越来越严重。”
“如今,如今更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见陈德康竟然哭了起来,石得六不再多问什么,招呼邢乌森上前,“邢大夫,你帮陈老夫人诊治一下吧。”
“遵命。”
邢乌森冷着脸,上前为陈老夫人把脉。另一边,朱戒重也没有闲着,房间内除了一个小丫鬟槐花也没他人,便眯着眼睛走了过去,抓着果盘里的糕点一边儿吃一边儿跟槐花闲聊。
“槐花姑娘,你平日都吃了些什么山珍海味啊,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大人说笑了,奴婢就是一个下人,哪里有命吃什么山珍海味。”
朱戒重绷着嘴巴,摇了摇头,上下对她打量后,肯定道,“那槐花姑娘你一定就是天生丽质,这小脸长得就跟那戏文里的杨贵妃似的。”
“越看越让人喜欢。”
“大人莫要打趣奴婢了,奴婢不敢。”
被人夸长的漂亮是个女人都会高兴,可这房间里不是大人就是老爷的,槐花心惊胆战都不够,哪还会有心情高兴呢。
“我这可是实话实说,美人面前我从不敢打趣。”
拿了一颗枣子扔进嘴里,朱戒重接着笑问道,“对了,听说府上还有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姑奶奶,不知道有没有槐花姑娘你漂亮呢?”
“唔”
正在把脉的邢乌森只觉得手下脉搏突然起伏波动极大,还听到了陈老夫人的一声轻吟,但仅仅是刹那间的事情,所以除了身旁的邢乌森,再无旁人发觉。
“姑奶奶?”
槐花一脸不解,摇了摇头回答道,“奴婢从未听过府上有什么姑奶奶,大人您是不是记错了。”
“哦?”
朱戒重咦了一声,接着问道,“没有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啪啪啪”
说着朱戒重攥着拳头“狠狠”的敲了敲自己脑袋,遗憾道,“我还以为能见到州杭第一美女呢,没想到竟然没有此人,传言果然不可信。”
“槐花你先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将丫鬟槐花差派出去,注意到这边动静的陈德康走了过来。
“朱大人说的没错,草民的确是有一个姐姐,不过六年前因为与一男子私奔离开了家乡,家母一怒之下便将姐姐从家谱上除名。”
“此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家母便命家里人不得再提及姐姐一事,因此府里的下人对此概不知悉。”
解释的时候,陈德康脸上带着羞愧之意,接着补充道,“不过,朱大人说差了一点,家姐相貌端庄秀丽,但却没有朱大人言辞中州杭第一美女之称。”
“真是对不住陈老爷了,要不是我这张臭嘴,也不会引得陈老爷的伤心事。”
“大人言重了。”
把脉诊治,邢乌森收拾好药箱起身。
“陈老夫人病情如何?邢大夫可有良药诊治?”
“老夫人需要休息,还请钦差大人门外说话。”
州杭府驿站。
“扣扣扣”
“进来”
门“吱呀”一声从外间被人推开,接着一身着蓝衫黑布靴的少年走了进来,朝着石得六双膝跪地,“小人纪福给诸位大人磕头。”
“这就是那个小乞丐狗剩?”
朱戒重笑呵呵看着纪福,“洗漱干净,再换身衣服,这跟变了个人似的。”
“小人能有今天,都是石大人的恩德,也是两位大人的照顾,纪福再次叩谢。”
“起来吧。”
招呼纪福起身,石得六继续道,“纪福,你虽然愿意跟随在本官两侧,不过返回京都时,本官是否允你入府,还要看你的表现。”
“小人明白。”
“陈府原有一小姐,六年前与他人私奔出外,随后再无消息。本官命你查实陈小姐与谁人私奔,且现居何处。”
“是,小人这就去办。”
“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我不希望第五个人再知道此事。”
“小人明白。”
“下去吧。”
待纪福退下,石得六这才将目光移向邢乌森,“就算如你所猜测,陈小姐并非是与他人私奔,可陈小姐毕竟是个女儿家,按照本朝律法规定,女儿家是不能算作宗祠之人的。”
邢乌森淡淡道,“却可证实陈德康是否有伪装留养之嫌。”
日渐西山,一只白鸽飞入了巡抚江府的后花园,紧接着后花园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步步靠近江府的书房。
“扣扣扣”
“进来”
书房内响起一道年迈的男音,来人推门而入,直奔书桌方向。
“老爷,京都来信。”
那背过身在书架上找书的老人不慌不忙,等找到了自己的书,这才转过身去,露出了那张白胡子,枯树皮般的长马脸。
接过信条展开,江巡抚看着信上的内容,凝眉深思,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淡淡道,“去把江旦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