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欢姑姑哪去了?”
宫道上,穿着四爪正蟒补服的宇文昌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听到问话,小太监上前一步,陪着笑答道,“回六爷的话,欢姑姑在宫内当差早已满五年,上个月被皇后娘娘恩赦了。”
“皇阿玛也同意了?”
栓子闻言便笑了,“六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后宫之事是皇后娘娘署理,这些事情皇上一向都不过问的。”
“也是,我倒是糊涂了。”
自嘲笑了笑,宇文昌泰随口问道,“哎,那个新来的奉茶宫女又是怎么回事啊?你干爹一般可不会挑生面孔御前侍候的,这怎么变了规矩?”
“六爷说的是绯玥姐姐吧。她呀,以前是在淑妃娘娘那里侍候奉茶,后来欢姑姑走了,干爹就把她调了过来,说是皇上对她泡的茶挺满意的。”
眉眼挑了挑,宇文昌泰疑声问道,“怎么,她泡的茶跟别人泡的有什么不一样吗?都是茶叶,泡出来的也都是茶,怎么不都是一样喝嘛。”
栓子垂首笑了下,问道,“方才绯玥姐姐奉茶,六爷应该也看到了那茶杯吧?”
见宇文昌泰点了头,栓子这才接着道,“绯玥姐姐说了,泡茶的功夫练到了极致,味道也都是一样,只是这喝茶的用具却影响着品茶人的心思。所以,绯玥姐姐来了养心殿第一件事,便是请了内务府烤制了一套她自己画的茶具,专司给皇上和众位阿哥用的。”
“绯玥姐姐还说,这套茶具姑且先试试看,若是皇上和诸位阿哥用着喜欢,她再想法子准备其他的。”
“她倒是花的灵巧心思。”
闻言,宇文昌泰嘴上抿了一丝笑容,眼珠子微微一转,停下步子侧视看着栓子,压低声问道,“那那个蓝花楹的茶杯就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栓子点了点头,脆生道,“嗯,六爷的是蓝花楹,大爷的是牡丹,三爷的是莲花,七爷的是兰花。”
“花样还真多,这个是她自己的心思,还是谁的意见?”
“都是绯玥姐姐自己的想法,奴才们可想不到这些。”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坤宁宫宫门前。
“奴婢给六爷请安。”
示意宫女起身,宇文昌泰问道,“皇额娘可在宫中?我来跟皇额娘请安。”
“回禀六爷,皇后娘娘去了东五所看望七阿哥,现在人不在宫中。”
“皇额娘有说几时回宫吗?”
“这倒是没说。”宫女摇了摇头,接着补充道,“不过依着往常的时间,想来回宫也是申时之后的事情了。”
“这样啊。”
说着,宇文昌泰挤眉弄眼瞧了瞧一旁的栓子,其意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等皇额娘回来烦请通禀我已来过了,等到改日我再来给皇额娘请安。”
“恭送六爷。”
二人走远了些,宇文昌泰头也不回,淡淡道,“你也看到了,是人不在可不是我不见,这可跟我没关系,回去的时候好好说清楚,别埋汰了我。”
“六爷说笑了,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诌。”
“逗你玩呢,行了你回去复命吧,我去永和宫坐坐。”
“那奴才告退。”
栓子本名李栓,是李连福的干儿子,也是皇上御前侍候的人。本来栓子是奉洪昌皇帝的命令送宇文昌泰去给闻人皇后请安的,如今既是闻人皇后不在,可他这差事也算是办完了。
走了有一会儿,宇文昌泰突然止住步,转过身见李栓没了踪影,朝着坤宁宫又走了回去。
守宫的宫女见了也吃了一惊,不过还是照例请安,嘴上同时问道,“六爷怎么又回来了,是还有什么事吗?”
略摆了摆手,宇文昌泰淡淡道,“哦,李公公照例查阅坤宁宫的文簙出入,方才一时忘了,他急着回去跟皇上复命,拜托我过来帮着带个话。”
一刻钟时间后,坤宁宫里走出来一个宫女,手里还拿着一个蓝绸封面的簿子,那宫女一出宫门便朝养心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转过端则门,一道宽大的身影突然挡在了那宫女身前,那宫女一时没注意便一头扎进了那人的怀里。
“哟,我这还没开口说话呢,你怎么就投怀送抱了,就这么迫不及待?还是,你料到我有东西送你,提前感谢我?”
“六爷?”
立定身形,裳香整理好凌乱的头发,这才盈盈向宇文昌泰行礼,“奴婢给六爷请安。”
“奴婢该死,方才奴婢走路一时没注意,冲撞了六爷,还请六爷恕罪。”
宇文昌泰背着手,拿眼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然方才有些凌乱,但回过神却依旧是秉持带礼,端的是恭恭敬敬,不过却也太过于刻制古板了些,随即笑道,“这倒与你不相关,是我自己突然挡在你面前,该是我的错才对。”
“裳香姑娘你这是准备去哪啊?”
“回六爷的话,奴婢是去养心殿。”
“若是去养心殿,那你就不用去了。”见裳香皱眉,眼里尽是疑问,宇文昌泰淡淡道,“李公公说了,这文簙让我帮着瞧了就好,他没时间看。”
稍一犹豫,裳香将手里的文簙双手呈了上去,道,“既是如此,那便请六爷过目。”
见她这般样式,宇文昌泰心里好笑,脸上却装作平和模样,接过文簙有模有样翻了几翻,当着裳香的面从怀里摸出一个祥云锦盒,夹在文簙里还了回去。
“好了,我看完了,我还有事要去办,你也回去吧。”
目送宇文昌泰离开,裳香抱着文簙站在原地怔怔出神,直到宇文昌泰背影消失在宫道上她才收回视线,低眉瞧了瞧手里翠云坊的祥云锦盒,咬着粉唇却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身后传来太监的说话声,她才回过神抱着文簙返回坤宁宫。
“儿臣给额娘请安,祝额娘越活越年轻,越来越漂亮。”
“又在胡闹,快些起来,来,让额娘好好瞧瞧你。”
闻声,宇文昌泰笑着立起身,挺着胸膛走到了宜嫔身前,自觉地左转转右转转,好让宜嫔看清楚自己。
“瘦了,也黑了。”
“瘦了吗?”说着,宇文昌泰摸着自己的脸,疑声反问道,“我怎么觉得我胖了?额娘不会是看差了眼吧。”
“瘦了,你看你这脸,骨头都硌的额娘手疼。”
宜嫔眼里尽是心疼,拉着宇文昌泰坐在自己身边,“你这段时日一直陪着玉福晋吃素食,再加上在州扬府办差劳心劳力的,不瘦才怪呢。”
“本想着你纳了侧福晋会有人照顾着,额娘也能少点心思,如今看来这侧福晋尽是白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