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六贝勒进殿”
“传六贝勒进殿”
“传六贝勒进殿”
传旨太监依次高呼,候在殿外的宇文昌泰这才掸了掸蟒袍,手持账本往殿内走。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平身吧。”
待宇文昌泰立起身,洪昌皇帝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半晌方道,“此番两淮之行,昌泰你辛苦了。”
“能为朝廷办事,为皇阿玛分忧,儿臣不觉得苦。”
“嗯,此次你带回来的六千七百万两白银正好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你做的很好。你的奏折朕也看过了,案情经过写的很详细,那些个贪官污吏也实属该死,判处他们斩立决也是便宜了他们。”余光瞥见宇文昌泰手里的东西,洪昌皇帝眉眼一转,问道,“奏折里,朕记得里面写有一本账本,也是那两淮盐商会长方璧安依仗作势的证据,那账本现在何在?”
宇文昌泰双手高举,朗声答道,“账本在此,请皇阿玛阅览。”
说话间李连福走下来,请了宇文昌泰手里的账本转呈给了洪昌皇帝,洪昌皇帝拿过账本阅览了几页,面色暗沉。
良久,洪昌皇帝嘴唇才启,沉声命令道,“传朕旨意,自此朕不再南巡。不仅朕不会再南巡,以后玄朝后世子孙历代皇帝,皆不得再南巡。百官作证,史书为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罢,宇文昌泰经授命跟随小太监到了养心殿等候。
奉茶宫女端茶进来,本来不过是件平常事而已,可宇文昌泰却被那鲜亮瓷杯上刻制的蓝色花团吸引了心神,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上面雕的可是蓝花楹?”
“六爷好眼力,这正是蓝花楹。”
听声音有些陌生,宇文昌泰抬头去看,却见是个脸如银盆,眼如水杏,唇红眉翠的生面孔,垂眉疑声问道,“你是何人,平时不都是欢姑姑奉茶吗,欢姑姑她人呢?”
“回禀六爷,奴婢是新来的奉茶宫女绯玥,因欢姑姑到了出宫的年纪,已于上个月被皇后娘娘恩赦出宫了。”
“出宫了?”
宇文昌泰眼神在绯玥身上转了几转,了然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奴婢告退。”
那瓷杯上的蓝花楹雕刻的栩栩如生,宇文昌泰忍不住看怔了神,竟连洪昌皇帝进殿都没注意到。
“看什么呢?”
醒过神,宇文昌泰忙起身请安,带着一丝慌乱,“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是不是因为绯玥的茶杯?”
洪昌皇帝回首看了李连福一眼,忍不住笑了,示意宇文昌泰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杯来回看了看,“这是什么花,朕怎么从没见过?”
“回皇阿玛,这是蓝花楹。”
“蓝花楹。”洪昌皇帝默念了一遍,随手放下,淡淡道,“名字倒是好听,朕却看不出与其他花有什么不同。”
“皇阿玛说的极是,这花的确没什么不一般的,也就是个名字还能入耳。”
“你坐下吧,朕有些事要问你。”
闻言,李连福悄默默退了下去,待宇文昌泰坐下,洪昌皇帝这才开口问道,“朕方才在大殿上看那账本,见那上面亦有凌则山的名字,可你处决的官员里好像并无凌则山,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噗通”
账本的事情宇文昌泰有想过伪造一份,但是出于某种执念宇文昌泰没有这么做,如今被洪昌皇帝当面问起,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悔意。有些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得把事情做绝了,决不能让自己的生死被别人握在手里。
“回禀皇阿玛,凌则山的名字确实在账本之内,但在彻查两淮私盐案子上,凌则山一直有帮儿臣查证案情真相,考虑到这点,儿臣这才免了凌则山的死罪,只是罢免其官职。”
“是这样吗?”洪昌皇帝盯盯望着宇文昌泰,半晌方补充道,“朕想着昌泰你也不会徇私舞弊,起来吧。”
宇文昌泰被唬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方才那半点悔意紧跟着也烟消云散了,脸上禁不住喜道,“多谢皇阿玛。”
“其实在儿臣处理凌则山一事上,早先也有此顾虑,儿臣一时想到皇阿玛之前跟儿臣讲的梁车和夫子的故事,考虑到国家法度的问题上,应该将凌则山与众人一并斩杀。”
洪昌皇帝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挑眉问道,“可是你并没有这么做。”
“是,儿臣是没有那么做。那是因为儿臣想到,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论人情,凌则山是儿臣的岳父,所以别人说儿臣徇私枉法也是有理有据,儿臣不敢辩驳。”
拿眼不着痕迹瞟了洪昌皇帝脸上的颜色,宇文昌泰继续说道,“可是儿臣却半点也不心虚,因为儿臣知道在彻查两淮私盐的案子上,凌则山帮了儿臣多少。若不是凌则山让儿臣去找前师爷刘三庆,儿臣也不会发现盐院知事潘美安和盐运使司豆传洛,以及盐商商会会长方璧安三人官商勾结的事实真相。”
“儿臣想着,平日里三法司审案都是讲究个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这凌则山在两淮私盐案上不仅坦白了自己收受贿赂的罪行,还配合且辅助儿臣查明案情真相,让儿臣能早日了结两淮私盐一案,若不然儿臣也不会在短短月余便携六千七百万两白银回京复命。考虑到这些,儿臣深思熟虑后这才免了凌则山的死罪。”
“不过,这些也只是儿臣自己的拙见,若是皇阿玛觉得儿臣审判不公,儿臣甘愿领罚受教。”
洪昌皇帝目光停留在宇文昌泰脸上良久,好半晌方笑问道,“朕之前听人说凌则山病入膏肓,已无药可救。现在,他人如何了?”
“回禀皇阿玛,经儿臣查实,凌则山的病是被人下毒所致,这下毒之人便是潘美安三人。其缘由不过是凌则山不愿再与三人虚以委蛇,潘美安三人威逼利诱不成,便下毒使其瘫痪在床,不能行动言语。”
停了停声略喘了喘气,宇文昌泰继续解释道,“儿臣此次查明案情的同时,也在方璧安的手下那里找到了解药,这才解了凌则山的毒,让其有幸留得一命。”
“只是凌则山中毒已深,身体遭受毒害颇重,要想痊愈也非易事,纵然治好怕是也没几年的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