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堂!”
“且慢!”
有江巡抚造下坡路,见势头不对,石得六一拍屁股带着闷气准备离开,不料徐臬台却是没那么容易就让他走。
“徐臬台还有话说?”
“自然。”徐臬台挺直腰板站在堂内,厉声道,“数日前慕容总督喜得贵子,本官前去祝贺,不想回府的路上却被人拦了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将本官和本官的手下全部关押了起来。钦差大人今日更是在公堂之上叱问本官,请问钦差大人此番举动,又是何故!难道这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还是北斗司本就是这般审案办事的!”
“你...”督见邢乌森向自己示意,石得六收了收气,沉声道,“本钦差既没有奉皇上的旨意,此番也不是北斗司审案办事的规矩,而是本钦差自作主张行事而已。”
“那既是如此,钦差大人是否应该给下官一个说法?就算下官可以理解钦差大人急切查案的心情,可下官的那些个手下粗鄙无知,怕是还不够资格去明白钦差大人的苦心。”
石得六抬眼淡淡瞧着他,问道,“若是没有说法,徐臬台你又要如何?”徐臬台绷紧嘴巴看了看堂上众人,耸眉高声道,“若无说法便寻王法。夫子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钦差大人愿意赔个不是,那下官也就不再追究此事。”
“赔不是?”石得六失声笑了,有点不敢置信问道,“你要我与你们赔不是?”
“钦差大人不愿意?”徐臬台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好呀,下官遭此行径身心俱痛,定要上本奏折好好弹劾北斗司和...”
只听骨头摩擦的声音“咔咔”只响,在众人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安静的公堂上幽幽想起一道声音,“本钦差在这跟徐臬台和诸位哥儿赔不是了。”
“老爷您受累了。”
徐府书房,徐臬台接过陈管家递上来的茶,轻啄一口随即放下,抬眼看了看陈管家,笑着道,“这一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及时控制住王通判的家人,说不准王通判那边就会事发,事情还是挺险的。”
“这些全都是老爷的功劳,小人不过是照着办事罢了。”陈管家陪着笑,嘴里说着恭维的话,望着徐臬台往书桌方向走去,接着道,“老爷,如今王通判那边已经认下了所有的罪名,想来怕是也活不久了。等到他死了,小人就让媒婆前去王家悔婚,到时候这件事才算是彻底办妥了。”
“悔婚就不必了。”看陈管家眼神似乎不解,徐臬台解释道,“他毕竟是我的人,如今为了我的事情闹成如今这种下场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更何况还有其他人看着呢。反正不过就是一个名分,也没什么大不了。”
迟疑了一下,陈管家为难道,“可是少爷那边...”
“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徐臬台脸一冷,眉眼一横,冷声道,“就他那个德性还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成日里仗着我的名头在外面欺男霸女,还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若不是他好色哪里会惹来这些事端!”
提起儿子徐臬台气就不打一处来,可谁让他老来得子呢,沉出一口气抛下这些破事,徐臬台看向陈管家,低声问道,“京都可有来信?”
“有有有,小人差点给忘了。”一经提醒陈管家这才想起,走到书桌前,从一摞子的公文里翻找出一封碛口的信封,转手呈交给了徐臬台。
“嘶”
撕开信封,抖落着书信徐臬台凝眉细看,陈管家只看他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道不知又生了什么事,心神不由绷得紧紧的。
“爹”
“爹”
脑子里正胡思乱猜着那书信,突然外面传来小姐的呼唤声,陈管家扭头就去看徐臬台,对视了一下眼神陈管家忙出门去。
“这么晚了,小姐你不休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爹呢?我听下人说我爹回来了。”
“哦,老爷是回来了,只是这两日老爷受了惊,方才吃了安神药才歇下了。要不然,小姐你明日再来?”
“歇下了?”徐小姐勾着脑袋看了看书房,心下一转,对陈管家厉声喝道,“陈叔,你明知道我有要紧的事儿要见我爹,你为何却哄骗我说我爹歇下了。若是我爹真的歇下了,那你为何又在书房里?分明就是你故意拿话蒙我,不想让我去见我爹!”
陈管家委屈解释道,“小人怎么敢骗小姐你呢。方才是小人进去伺候老爷用药,等老爷歇下了这正要出来呢就听到小姐的声音,这才着急忙慌的出来。”
“我不信,我要进去看看。”
“小姐,老爷真的歇下了。”
“爹,爹,我是环儿啊爹,爹...”
二人在外面一番推攘,徐小姐更是在院内扯着嗓子喊叫,只听书房内传出来一道疲惫不堪的声音,“你就不能让我安生歇会?进来吧。”
听到允准,徐小姐疾步走进了书房,陈管家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陈管家你先下去吧。”
待陈管家退了下去,徐小姐嘴巴一撇,“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上前一把抱住徐臬台的手臂,抽抽噎噎哭道,“爹,德康被钦差的人抓走了,你救救德康吧。”
“你爹我的性命才好不容易保住,我哪还有什么本事去救他。”听着女儿伤心的哭泣声,徐臬台心里很不是味道,不仅是吃味女儿的心意更是因为案情的无可奈何,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温声解释道,“上一次能救他,是佛祖保佑。可这一次却是阎王索命,人证物证都在人家手里,你让爹拿什么去救他?”
“我不管,我不管,没了他女儿我也不活了。”抹着泪水,徐小姐哭哭啼啼说道,“我管他是钦差还是阎王呢,我就是不让我夫君死。花钱买通也好,雇凶杀人也行,只要能把我夫君救下来,就算是劫狱我也会做!”
“他就这么好?你非得为了他这么为难你爹我吗?就你弟弟一人瞎胡闹我就够头疼的了,你都当娘的人了,怎么也这么任性妄为!”
“噗通”徐小姐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扶着徐臬台的膝盖含泪道,“都是女儿不孝,可是若没有他,女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女儿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女儿没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