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人皇后侧首不语,闻人卓越心中了然,也不再接着追问,只是肃穆神色,沉声道,“皇上子嗣虽说不少,但生老病死之事却也挡不住,眼下仅剩四名阿哥萦绕膝下。”
“穆王宇文昌泉,乃湘淑妃所生,秦家祖先追随玄太祖多年,为玄朝开疆拓土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虽说如今秦家没落了,但秦家祖先的牌位却永伴玄太祖左右,这份恩情皇上每年祭祀自会想起。南门和乌佳又是他们的联姻亲家,自是站在穆王那边。”
“倘若是穆王行事无端,胸无大志倒也不足为惧,可这穆王人前装傻充愣,背后却端着一颗狼子野心,表面上一副毫无算计的样子与众阿哥相处,暗地里大肆敛财,饲养死士等行径他可无所不为。”闻人卓越喘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接着沉吟道,“就拿最近陈德康的案子来说吧,我本有意借此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宁王,就算是动不了他的根本,至少也得折断他一条臂膀。”
“为了促成此事,未经娘娘允准,我便私下许了闽江总督慕容三泽的小女儿与七阿哥的姻亲,还请娘娘勿要见怪。”余光瞅了闻人皇后一眼,见她神情略有不喜,闻人卓越解释道,“慕容三泽身为闽江总督,总管建福、江浙两省的军民政务,手握军政大权,也是一员大将。若是他日边关或是哪里有情况,这招棋倒也可堪重用。”
“谁知这穆王表里一套暗里一套,明里帮乞修正说情,暗中却又让巡抚江确义对陈德康的案子推波助澜,六贝勒这才发觉陈德康案中的问题。”
“只是六贝勒押解人犯回京的路上竟遭了刺客,陈德康被刺客杀死,单留下那王通判也是个摆设,皇上亦是匆匆结案,竟毁了这出大闹天宫的好戏。”
见闻人皇后虽不言语,但眼神出神像是在想些什么,闻人卓越淡淡道,“徐家倒是个小门小户的人家,可嘉贵人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可着实不轻。那宁王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的事情我自是不用多说,一个‘贤’字,净得人心。还有那战死的德亲王,洪昌十年若不是他临危受命带兵出征,仅凭一人之力便平定了准哈尔的叛乱,那西北之地说不定就会落入南蒙之手。皇上大喜之下,直接加封多罗郡王头衔,可见对其喜爱之深。”
“幸好班师回京的路上,德亲王染了急症,这才免了咱们的心头之患。只是,皇上对宁王亦是更加的器重,六部之中已然署领过了三部。”
“六贝勒进了北斗司的大门,这皇储之位,他自是再断无机会。可咱们七阿哥年纪尚小,虽说近些年外面娘娘也都费心照看着些,可是朝中的那些个大臣,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儿。若只是用子曰诗云的去说教他们,他们一时或许还能听进耳里,也知道个立嫡立长是立嫡在前。”嘴角撇出一丝冷笑,闻人卓越不屑哼道,“可若是真真的触及到了他们的自身利益,莫说是老夫子,就是他们十八代祖宗活过来,也难拦得住这群势利眼。”
“哥哥说的这些,我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早些年的事情,我这心里始终是放不下。这赵家的人,我是半点都不想去见,更不想与他们有什么渊源。”闻人皇后恼的胸前气鼓鼓的,攥着绣帕恨不得捏的粉碎。
“赵家小妹的事情早已过去多年,皇上也已经不再追究那件事,你为何还是耿耿于怀,揪着不放呢。”闻人卓越又气又无奈,叹了一口气看着闻人皇后劝道,“现下她人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早已化作一堆枯骨,就算是恨,是怨,也是时候该烟消云散才是。”
“更何况,如今六贝勒对七阿哥也不错,隔三差五的便进宫陪他解闷,还总是在书坊里找些要紧的孤本给他看,比起穆王和宁王,六贝勒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本宫最看不惯的就是这孽种的做作,跟那赵小妹都是一个狐媚德行,净耍这些个买卖人心的伎俩,还不就是为了在皇上和众人面前博个好名声。”闻人皇后口出芬芳,喋喋不休的模样完全没了雍贵大度之气,堪比街上的撒泼妇人,“若不是顾念着皇上,他给的那些个混账玩意,本宫早就命人扔了出去,还会任由七阿哥拿它胡闹!”
见此闻人卓越默默摇了摇头,心知他是劝不动皇后娘娘改变对六贝勒的看法,只能另辟蹊径游说劝说其改变主意。
“娘娘与赵家小妹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不干涉。只是娘娘别忘了,明年便是皇上与朝臣约定好的立储之际。”
“依着现在的朝中局势,拥护宁王的人可是比比皆是,若是娘娘不管不顾七阿哥的未来,那这六贝勒咱们不拉拢便是了。只是,纵然这宁王入选不上,那穆王也不是等闲之辈。”
言罢,闻人卓越起身站在殿中央,朝着闻人皇后拱手一拜,恭声恳请道,“还请娘娘为了七阿哥的以后,以及闻人家的前途,再度思量。”
见闻人皇后还在犹豫不决,一撩官袍,闻人卓越双膝跪地,叩首高呼,“奴才在此俯首叩拜,恳请皇后娘娘以大局为重,护我玄朝社稷,保我闻人命脉。”
养心殿里,李连福上过新茶便乖乖候在一旁,不过一对眼珠子却不安分的来回转,余光不时的往殿外瞧。
洪昌皇帝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这老家伙往外面瞧什么呢,若是真想看,出去便是了,站在这里惹朕心烦。”
闻言,李连福吓得腿肚子都软了,跪在地上求道,“奴才该死。”
“你是该死!”放下手中的毛笔,端起茶盏尝了一口,洪昌皇帝沉声呵斥道,“朕早时便吩咐你把他轰出宫去,你怎地任由他跪在殿外。”
“才夸他没几天,如今就来朕面前接二连三的胡闹,全是你这老家伙纵容的!”
这话李连福听得心里委屈,六爷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哪里轮到他纵容,可他又不敢反驳,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奴才劝过六爷多次,可六爷说皇上若不下旨放邢副都统出来他就长跪不起,奴才也是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