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内有说有笑诊脉看病,园子里琚三闲着也不是,便帮着红香翻检晒书。
“今儿个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在路上又偷懒耍滑去了?”
“红香姐姐这话可就冤枉我了。”琚三委屈巴巴的凑了过去,“若是往日姐姐这般说也就罢了,本来我就是贪玩。可今儿个,我敢跟姐姐你对天发誓,我若是路上偷懒耍滑,就让我脚底流脓,口齿生疮。”
“呸”红香轻啐了一口,拿眼瞪着他,轻声呵斥道,“好端端的,发什么誓,不是就不是便罢了,何故说这些。”
“嘿嘿,我这不是怕姐姐你不信吗?”琚三笑呵呵挠了挠头,一副讨好的模样,随即解释道,“今儿个状元楼闹了大事,说是几个贡士和落榜秀才原都在里面吃酒,后来也不知怎么地两帮人就吵了起来,紧接着便动了手,好像还伤了人,九门提督和顺天府尹两衙门都去人了,怕是闹得不小呢。”
“看热闹的人多了,路就有些不好走,我绕了好几条街才把陈大夫接过来的,哪还敢在路上再耽误半刻呢。”
红香撇嘴一笑,淡淡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哪一年会试那些个落第的秀才不闹点事出来,若是没事那才叫新闻呢。”
“你也是,又不是在府里一年两年了,到现在还没长个记性。琅玕院的差事府里多少人都在眼巴巴望着,你爹费了那么大劲儿才把差事揽到手,这若是你不小心弄丢了,我看你怎么跟你爹交代。”
琚三吓得小脸发黑,就差腿一软跪地上了,可怜巴巴的望着红香,惨巴巴道,“姐姐你可别吓我,我这不是一时没想不起来忘了吗,红香姐姐你就饶了我吧。”
“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好不好?求你了姐姐。”
“我给你跪下还不成吗?”
说着,琚三就要软膝盖,红香这才松了口,脸色略略缓和了些,“以后你自己小心点吧,府里的规矩你也都清楚,更何况这是琅玕院的差事,牵扯的还是那位主儿,误了半点不管是谁,都得被处置。”
“好好好,谢谢红香姐姐,我以后保证规规矩矩的,等办完了琅玕院的事再去忙别的。”琚三嘻呵呵连点头,言罢偷瞄了一眼四周,见院里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儿,也没人注意这边儿,悄默默从袖筒里掏出一个红粉盒子,盒子上刻着一朵祥云,放在了红香手边。
“听说翠云坊出了新胭脂,也不知道好不好用,还劳烦姐姐帮我试试,若是好用我才好买了去送人。”
酉时入半,宇文昌泰这才回了府,沐浴后换上便服,便随着琅玕院的丫鬟去那边陪凌琅玉用晚膳。
“六爷”
径直坐到主位上,见桌上有两道荤腥菜色,宇文昌泰看向一旁侍候的红香,“这怎么回事?”
“这...”
见红香一脸的为难,凌琅玉笑着接口道,“是臣妾吩咐厨房加的菜。”
“这些日子,菜样变来变去总是些清淡的,臣妾嘴里不免有些索然无味,这才吩咐厨房多添了几道菜,若是六爷不喜欢,臣妾一人吃便是了。”
说着,便示意身后的紫烟将盘子更换位置。
宇文昌泰沉了沉脸,对紫烟吩咐道,“换到我这边吧。”
紫烟犹豫的看了一眼凌琅玉,嘴角忍不住抿起一丝促狭的笑,接着便将那两道菜放到了宇文昌泰身前。
安安静静吃饭,宇文昌泰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下意识顺着视线去看,只见凌琅玉低着头红着脸,有一勺没一勺的往嘴里送着火肉白菜汤,余光瞥见眼神躲闪的紫烟,见她也是脸颊赤红一片,心里更觉得这主仆二人有些莫名其妙。
“今天府里是有什么事?”
凌琅玉手中汤勺顿了顿,俏生生答道,“府里一切都好,只是下午陈大夫日常来给臣妾请平安脉。”
陈大夫来不算是新闻,只是这主仆的反应让宇文昌泰有些奇怪,随口问道,“她有说什么吗?”
凌琅玉看了一眼宇文昌泰,见他脸无异色,依旧吃喝,略加思忖回道,“陈大夫说臣妾身子已大好了许多,不过顽疾难除,尚需慢慢调养,又开了一剂新的方子,让再吃一段日子看看。”
“不论大病小病,这些大夫一惯最会拿话来吓唬人,你倒不必担心。只要找到了病根,配着方子好好养着便是,缺什么就差人告诉韦九,他自会把东西都准备妥当。”一边儿叮嘱,宇文昌泰一边儿为凌琅玉夹菜,“天气好的时候,没事去后花园转转,府里虽不大,怕是你很多地方都还没去过。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实在不知道去哪里就让红香给你带路,每日绕着府里转转也好。”
“这饭菜口味是淡了些,不过你身子不大好,这些重口味的偶尔吃吃还行,但还是少吃些的好。一顿吃不下就多分几顿来吃,别怕麻烦,厨房下人就是干这个的。”
“紫烟,还是照例由你来看着膳食,让厨房照着食谱上的做,若是福晋吃腻了便请陈大夫帮着再调整些,这些荤腥油腻的以后还是不吃为好。”
紫烟自是乐的忙碌,笑呵呵点头应下,“奴婢遵命。”
“红香你也是,每日膳后,惯例你陪着福晋府里转转,若是懒了就是在院子里站站也好,切不可让她坐下躺下。”
“是”
接过红香盛好的汤,宇文昌泰都嫌自己有些啰嗦,“暂时就这样吧,一时我也想不到其他的,总之一切照旧便是。”
叮嘱凌琅玉的时候宇文昌泰倒是有模有样,可到了自己身上,他就不了,才吃罢饭,懒懒一伸腰,外衣一脱,翻了翻书桌,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书便窝在了床上。
半个时辰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宇文昌泰头也不回,不过却是动了动身子,歪了个合适的位置接着躺。
“阿嚏”
“这什么香?”
“阿嚏”
一股少有的香味突然飘到了宇文昌泰鼻间,初闻芬芳扑鼻,再接着味道便浓了些,直搔的宇文昌泰鼻子痒痒。
几个喷嚏打过,宇文昌泰一个鲤鱼打挺便直起了身,揉着鼻子去看,却见梳妆台前坐着胭脂般粉颊的凌琅玉,一袭粉色轻薄中衣,沾湿的碎发紧贴在脖领处,铜镜内一双柔情如水的眸子看着自己,刹那间,宇文昌泰的心微微颤了颤。
“这四月的天儿,六爷怎么好端端打起喷嚏,莫不是受寒了?”
帮着凌琅玉打理头发的紫烟走了过来,连带着凌琅玉也站起身子担心望着自己,说话间就要走过来。
“不是,不是。我突然想起衙门还有几件要紧的公文没批完,我回书房处理一下,你不用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