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本来是个蓝门都统,宇文昌泰也没有上朝的资格,不想今天头一遭硬生生被点名上朝,却是陪着文武百官听洪昌皇帝在朝堂上自责、训斥,这还真的是奇特的经历。
才回到府上,和安苑内宇文昌泰正准备沐浴更衣,韦坨坨便急吼吼的跑了过来,还跌了个狗吃屎。
“干嘛坨坨,这还没大过年呢,你磕头也没赏钱拿啊。”
“爷,玉,玉福晋不好了。”
挥退丫鬟,宇文昌泰将衣服的扣子重新系好,正声问道,“怎么回事,你等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喘匀了气息,韦坨坨这才重新道,“今儿个州扬凌府传来书信,说是凌大人身子不大好了,玉福晋看完书信就一直在哭,紫烟她们劝也劝不住,都哭晕过去好几次了。”
“走,去琅玕院。”
心中有事,脚下匆匆,日常一刻钟的路硬生生被宇文昌泰缩减了一半,等到琅玕院的时候,还没进正房便听到了里间的抽噎声。
“六爷”
绣床上凌琅玉脸色惨白,泪痕斑斑,一对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宛然没了昨日的艳丽精神,宇文昌泰坐到床边,对众人喝问道,“怎么没去请陈大夫?”
“请了,陈大夫给开了安神药,可福晋不喝,说是要等六爷回来。”
“胡闹!”宇文昌泰直接怒了,呵斥道,“她说不喝就不喝吗,要你们服侍在旁边是做什么吃的!”
凌琅玉拉了拉宇文昌泰的衣袖,声音犹如蚊蝇般小,毫无半点儿气力,“与他们无关,是臣妾不想喝的。”
“吩咐厨房做一碗冰糖梗米燕窝汤端进来,你们都先出去吧。”
挥退众人,宇文昌泰重新看向落泪不止的凌琅玉,温声劝道,“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个时候若是你再病倒了,还怎么回州扬照顾岳丈?”
凌琅玉一把抓住宇文昌泰的手,不敢置信问道,“臣妾可以回州扬?”
反握住凌琅玉的手,宇文昌泰笑道,“你这问的什么话,既是岳丈病了,你这个做女儿的自然是需要回家照顾他的,这有什么可不可以的,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嘛。”
“可是,臣妾听坨坨说...”
不等凌琅玉把话说完,宇文昌泰直接打断反问道,“那你觉得在这贝勒府里,是坨坨说的话管用呢,还是我说的话可行?”
凌琅玉这才愁眉稍展,低眉歪躺着。
“别多想了,纵然是岳丈身子不大好,那也不会是一时半会的事儿,若不然这凌府寄来的书信岂不是无用。”
“等我处理罢衙门的事情,我就陪你一同回州扬,到时候再把陈大夫请去。陈大夫的医术你也看到了,这世上还没她治不好的病呢,等到了州扬有她给岳丈开方子,吃上几副汤药病就好了。”伸手帮凌琅玉擦了擦眼底的泪,宇文昌泰继续道,“这些不过都是些小事,都能想法子处理。你呀,就想着如何把自己的身子养好,省得到时候陈大夫还得忙着给你治病两头跑,若是因为你的病情耽误了岳丈的病,你该如何?”
此话一出,凌琅玉咬着下唇低着头,眼泪却是不再流了,宇文昌泰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六爷”
沉默间,紫烟端着再次热好的燕窝汤走了进来,宇文昌泰接过来,盛了一勺吹了吹热气,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这才喂给凌琅玉。
“来,张嘴。”
凌琅玉怔怔看着宇文昌泰,似是出神,又似是在想些什么。
“还不喝呀,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养好身子,早些去州扬看岳丈了吧?”
“喝,我喝。”
急慌慌接过话,凌琅玉张开了樱桃小口,将那勺燕窝汤喝了个精光。
站在一旁的紫烟见状,忍不住掩嘴偷笑,接着静悄悄默默退了出去,不再打扰二人的静谧时光。
后花园凸星阁。
“扣扣扣”
“进来”
见来人是管家韦九,宇文昌泰疑了一下,“九伯,怎么是你?”
“哥儿许久没来这凸星阁了,奴才便来跟着凑凑热闹。”
韦九笑着走了进来,将托盘一角搁在桌上,依次将托盘里的酒壶,酒杯,一盘煮好的青豆放在了桌上。
“听说哥儿准备让玉福晋去州扬,哥儿可想好了?”
“汩汩汩”斟了一杯酒,宇文昌泰一饮而尽,嬉笑道,“有什么想好不想好的。”
“凌大人重病在身,能不能治好且不说,若是真的连最后一程她都不能亲自去送,不先说孝与不孝,至少每每想起总是块心病。”
“玉福晋出京,总得去坤宁宫请奏皇后娘娘。”韦九就势坐下来,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看着宇文昌泰道,“今日哥儿在玉福晋面前便把话说死,若是等到玉福晋进宫请奏被驳,岂不是反倒伤了玉福晋的心。”
“我没打算让她去。”
淡淡接了一句,不等韦九开口发问,宇文昌泰自言自语接着道,“她身子不好,宫里规矩又多,去那里做什么。”
韦九随即会意,举杯试探性问道,“哥儿是想亲自去?”
“嗯,我去了,成的可能性还会高些,我若不去,这件事便一定是不成。”
夹了几颗青豆放进嘴里,宇文昌泰自嘲道,“虽说她一直都不愿见我,可若是我求着非要见她,她还是很愿意见上一见的。只是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惹她看不入眼。”
韦九抬了抬眉也不接话,反倒是摇了摇头,叹道,“哥儿这又是何必呢?为了个侧福晋,至于做到这一步吗?”
“玉福晋就算长得再好,终归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罢了,哥儿想要多少,张张嘴遍地都是,也不会像玉福晋这般一直是病恹恹的,让人看着也不喜庆,难怪娘娘不怎么喜欢。”
“呵呵”
韦九这话有些僭越了,可宇文昌泰倒不生气,反倒是嘻呵呵问道,“额娘亲口跟你说的,她说她不喜欢这个儿媳妇?”
“娘娘倒没说的像奴才这般直接。”韦九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奴才从娘娘的说话语气里,估摸着娘娘不是很喜欢玉福晋。”
“九伯果然就是九伯。”
说着,宇文昌泰笑眯眯举起了酒杯,敬了他一杯。
“额娘那边倒还好,只要是我喜欢的,她嘴上虽说反对,不过再等些日子就没事了,谁让我是她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