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州扬府边境,吴德和宝不换便按照宇文昌泰的命令乘了一条小船悄悄离开,而大船离停靠州扬府码头约二百米的距离,纪福蹭蹭跑进船舱里报信。
“六爷说的果然没错,那码头上人山人海的,到处都是官差,靠前的几个戴着官帽,隔得远奴才看不清脸,不过看这架势倒是早有准备,像是一早就知道六爷要来州扬似的。”
也不知甲板上的长椅什么时候挪到了船舱里,宇文昌泰躺在长椅上,手里还是那本《野史杂谈》,旁边紫烟时不时喂他嘴里一颗葡萄,他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书本,倒是吃东西、看书两不误。
“嗯嗯,别喂了,我不吃了。”
嚼着紫烟又塞进嘴里的葡萄,宇文昌泰嘴里含糊不清唔囔着,一边儿摇头一边儿直起了身子,等把葡萄果肉咽下去,侧着脸对紫烟不愉道,“你怎么一直喂我?”
“六爷今儿个也没喝酒,怎么就醉了?”紫烟小脸一拉,皱眉道,“方才不是六爷让奴婢喂你吃葡萄的吗,怎么现在反倒来怪奴婢喂你吃葡萄?”
见她不高兴了,宇文昌泰也不敢硬说,好言好语道,“纪福不是进来禀报事情吗,你好歹停一停,容我说句话倒是。”
只听“砰”的一声,装葡萄的果盘被撂在桌上,紫烟豁然起身,冷着脸盈盈一施礼,“是,都是奴婢不够聪明机灵,没摸透六爷的心思,还请六爷找个心灵手巧的丫头来伺候吧,奴婢去后舱看看侧福晋。”
说罢,也不管傻了眼的宇文昌泰以及看呆了的纪福,推门便走了。
“啪!”
等人没了影,宇文昌泰这才反应过来,将书扔在桌上,指着还在晃动的珠帘,一脸不忿道,“哎,这小丫头,明明是她的错,怎么听起来反倒是我的不是?”
“纪福你说,是不是她没眼力见?你说你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她不理也就罢了,为什么拿葡萄堵着我的嘴?”
“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我还没生气呢,她反倒是先发了火,一点儿主仆尊卑的规矩都不懂,你说她该不该罚?”
空气里燥热了一会儿,船舱里除了水流声便是人的呼吸声,等了一会儿,宇文昌泰却一直没等来纪福的回应。
转头去看,却见纪福呆愣愣的低着头,宇文昌泰气就不打一处来,伸腿便是一脚,“你小子想什么呢,没听见我问你话呢啊?”
“嘶...”
被踢疼了,纪福倒吸了一口凉气,揉着小腿抬着头可怜巴巴望着宇文昌泰,“六爷,你方才问奴才啥了,奴才一时走神没听见。”
“你...”
宇文昌泰习惯性伸手就要打他脑袋,纪福反射性头一缩,两只手臂交叉挡在身前,见他紧闭着眼睛嘴角息肉一颤一颤的,“嗤”的一声笑放下了扬起的右手。
“好了好了,没听见就罢了。”
没迎来想象中的一巴掌,却听到了赦免声,纪福怀疑的眨巴着眼睛,等确认没事了这才咧开嘴巴跟着笑。
“走,陪我去船头瞧瞧。”
后舱内,紫烟刚一进门,便急吼吼的叫,“福晋福晋,到了到了,船马上就到了。”
“你呀,如今怎地越来越疯了。”
抽出凌琅玉手里的毛笔,紫烟拉着她的手就往窗户边走,指着窗外,喜出望外道,“福晋你快来看。”
趁着凌琅玉查看的功夫,紫烟一脸美滋滋道,“码头上好多的人,上一次咱们回来的时候,熙熙攘攘的不过都是来往的客商,今日倒是齐刷刷全都是皂衣官差,看着好威风啊。”
凌琅玉却没有像紫烟那般兴奋,从知道可以回州扬她便写了书信寄回来,可信中也只是说她会回来,从未提及六贝勒会陪同前来的事情,按理说不该惊动官府的人才是。
“福晋你怎么啦,还在担心老爷的身体吗?”见凌琅玉眉头紧蹙,紫烟还以为她是在担心凌则山的病情,忙细声细语安慰道,“如今六爷不是把陈大夫也一起请来了吗,陈大夫医术这么厉害,一定会治好老爷的病的,福晋你就放宽心吧。”
“陈姐姐的医术我自是相信。”对紫烟笑了笑,凌琅玉目光移向窗户外面,略有些担忧道,“只是码头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官差,我担心牛伯伯他们会接不到咱们。”
“福晋不必担心,有六爷在,这些事他自会派人去处理的。”
紫烟俏皮一笑,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转,掩着小嘴偷笑指着窗外的左面,凌琅玉不解其意侧头去看,只见宇文昌泰和纪福站在外面也正眺望着码头,纪福在一旁又指又说的,像是二人在讨论什么。
突然,外面传来一连串“踏踏踏”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马脸壮汉走了过去,此人则是六贝勒府的二等护卫关于非。
“卑职关于非拜见六爷。”
宇文昌泰用眉头扬了扬码头方向,淡淡道,“那些个东西一会儿你给料理干净,下船的时候我不想与他们纠扯什么。”
在船上好久没活动筋骨,宇文昌泰身子也是乏得很,伸了个懒腰,扭着脖子转身回船舱,临了丢下一句话,“与其在这里大张旗鼓的迎接我,还不如缩着脖子在家老实窝着!”
“大热的天儿,也不嫌热得慌。”
“是”
恭送宇文昌泰离开,关于非这才直起身子,转过头轻飘飘督了一眼码头上的阵仗,冷着脸只字未言。
不一会儿,大船便靠了岸,码头上靠前几个官服打扮的急忙往前走,却见船上一马脸汉子先下来了,旁边跟着两个年轻侍从。
“不知这位大人?”
“二等护卫关于非。”
“哦,原来是关大人,失敬失敬。”问话的是一灰须胖脸老头,身上穿着知府的官服,乃是州扬府知府包斗诚。
“下官州扬知府包斗诚,得知六贝勒要来州扬,特率州扬府内一众官员前来迎接六贝勒,并在醉风楼摆下酒宴为六贝勒接风洗尘,劳烦关大人禀报一声。”
“包知府有心了。”关于非鞠了鞠手以作见礼,接着朗声对众人道,“包知府和诸位大人的心意六贝勒自是明白,只是此次六贝勒是陪同侧福晋来州扬探望凌大人病情的,未能亲见凌大人病况如何,六贝勒和侧福晋皆是寝食难安。”
“今日,还请包知府和诸位大人先行请回,待六贝勒和侧福晋安顿好后,本官自会从旁进言召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