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人,一身浅紫色裙袂,长长的墨发披散,一双杏核眼似笑非笑,唇角斜斜的勾起,正定定的看着她。
她心神一晃,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原来是自己眼花了,不是谢婉那个死妮子的鬼魂。
原来是谢云曦!
安氏看着她冷笑,“原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娘都同老爷和离了,这府里,你可没有资格来。来人,将她给我哄出去!”
祠堂前站着两个看门的婆子,看了一眼安氏却是站着不动。
安氏恼怒,“怎么,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你们这是想反吗?皮痒痒了是不是?”
两个婆子的眉毛扬了扬。
有一人不屑的撇了一下唇,有一人抬着下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安姨娘,这曦小姐可是得了老夫人的同意,可以随时来府里的,是客人,不能打。要打,你得请示老夫人。”
“什么?”安氏咬牙看着云曦,一副恨不得吃了对方的模样。
但她被谢锦昆踢了一脚,再加上被老夫人用家法处罚了,身上到处都疼,一时走路都困难,没法动手打人。
她只得吩咐身边的丫头,“牡丹,给我掌嘴,既然来了这府里,就得懂这府里的规矩,按着辈分排,我依然是她的长辈。”
牡丹却为难地说道,“姨娘,不能打,她现在是小姐,你……你只是姨娘啊。”
“还是牡丹说得对,安姨娘,见了本小姐你居然不行礼,你才是不知礼数,来人,让安姨娘懂懂什么是规矩!”
“是,曦小姐。”两个看祠堂的婆子上前就将安氏摁倒在云曦的面前,口里凶狠狠的说道,“快行礼,安姨娘,她是小姐,你是个侍妾,侍妾见了主子都得下跪的!”
“你们——你们这些刁奴——”安氏被婆子摁倒在云曦的面前动弹不行,婆子按着她的头,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才将她放开。
“起来吧,安氏记得下回见了本小姐就得这么做。”云曦微微一笑,然后从荷包里摸出了两锭银子塞到两个婆子的手里,笑道,“赏你们的。”
婆子得了银子千恩万谢,喜得眉开眼笑。
云曦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走到安氏的面前,也扔了一锭银子在她的面前,“姨娘表现的不错,这是赏你的。”
说完,她带着青赏与吟霜扬长而去。
安氏见她走远了,气得将那锭五两的银子扔出老远,“死贱妮子,真是命大的很,居然溺死了几次都没有死掉!只怪老娘下手太轻,如今长大了竟然猖狂起来了。走着瞧,老娘不会放过你的!等我儿子回来,一定要将今日耻辱千倍万倍的还你!”
云曦虽然已经走出了几十丈远,但她的听力过人,她微微一凝神,将安氏的话一字不差的听到了耳朵里。
她眸中戾色一闪,冷笑一声,原来她小时候的无数次落水都是安氏安排的。
既然这么想她死,休怪她心狠地还击。
走到府里的东园门附近的时候,云曦看到谢云容带着她的小丫头朝她迎面走来。
隔着老远,谢云容就叫嚷起来,“谢云曦你给我站住!”
脚步匆匆,一脸的凶相。
云曦果真站住了,她微微一笑,“二姐姐找我什么事?”
谢云容却是一怔,停步不前了。
她心中吸了一凉气,为什么她看着谢云曦会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面前的女子,衣饰上没有过多的装饰,但那眉眼间却有一种无形的威慑力让她不敢直视。
她定了定心神,心中暗道,这八成是这个妮子在搞什么名堂,她会怕他?
谢云容微微抬起下巴走到云曦的面前,阴沉着脸说道,“你到这府里做什么?你那贱人娘都同我爹爹和离了,这府里没有你来份!你不再是这府里的三小姐,你不过是个卖酒娘子的女儿!”
云曦将酒楼交与夏玉言与谢枫打理,谢府中,有些对夏玉言不喜的人私下里就对夏玉言喊起了酒娘子。
她眼睛一眯,厉声喝道,“你居然敢嘲笑我娘?”
然后,她抬起手便朝谢云容的左右脸上狠狠的抽了两个耳光,
“吖——,你个贱丫头敢打我?玉枝,给我打死她!”谢云容捂着脸尖叫起来。
玉枝怯怯的走到云曦近前,还没有抬手,便被云曦的眼神吓着了。
她心里直犯嘀咕,为什么三小姐出府一个月,这眼神看着比老爷的还怕人?让人看了直打哆嗦?
谢云容顿时火了,骂道,“没用的丫头,滚开!”
她推开玉枝,撩起袖子就朝云曦冲去。
云曦看着她完全不顾平时冰清仙子的形象,咬牙切齿一副恶妇人般冲了过来,她微微一笑,侧身一让,然后抬脚一勾将谢云容勾倒在地。
扑通!
谢云容扑到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你个贱丫头,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满嘴都是泥土,口里仍然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着。
玉枝吓得赶忙跑上前将她扶起来。
云曦却是走开了两步,看着地上一身狼狈的谢云容冷笑道,“谢云容,骂人之前呢,最好先看看自己是不是行得端,走得正,否则,反会被人嘲讽。
你骂我娘贱?骂我贱?骂我娘是身份低贱的酒娘子?你知不知道你娘才是天下最不要脸最下贱的!
当初,她看上了有夫之妇的谢老爷——也就是你的父亲,便对老爷暗中下了药,自己不顾廉耻以黄花大姑娘之身宽衣解带爬上他的床。
为了掩人耳目,还将我娘骗来观看,说是老爷主动缠上她,我娘气得险些将肚子里怀的孩子流产了。好在我娘坚强,我大哥身子结实,这才没有出意外!
你说,谁贱?
我娘可没有像你姨娘那样,在未嫁人之前爬过别人的床吧?
我娘嫁给谢老爷之前,可是十里八乡的贤女孝女,才貌俱全,每天都有人上门来求娶,可她却是瞎了眼才嫁给谢老爷!
我娘现今开着酒楼,但钱赚得干净,是靠自己劳动得来的,不像你姨娘,除了偷这府里的钱,骗老爷的钱,骗那谢婉的钱外,她还有什么钱进帐?
你说,谁贱?”
云曦的眼神冷戾,谢云香看了心惊肉跳。
但她嘴上却不肯服输,冷笑道,“你胡说,你敢诬陷我娘?你今天就别想出这个府!来人!将谢云曦给本小姐抓起来,本小姐要送她到顺天府,告她一个诬陷诽谤罪!”
吟霜与青裳两人眉尖瞬即一拧,暗中就要动手,被云曦伸手一拦。
她微微一笑,说道,“谢二小姐,欢迎你报官,这样的话,你娘,哦不,应该是你姨娘,她嫁给谢老爷的真相可就要大白于天下了。当初你姨娘不顾廉耻的爬上谢老爷的床后,她哭着求我娘让她进府里。
我娘一时心软便同意了,后来她便对人说是老爷心宜她。这件事,这府里的人不知道,但你那嫡舅母安夫人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可不会为你姨娘遮掩这件事哦!”
“你……”谢云容一时气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云曦又一笑,说道,“你说,自己的生母是靠着爬床抢人夫君得来的姨娘之位,你这做女儿的脸上可有光彩?要是我,我就死捂着不说,羞愧得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
“曦小姐说的没有错,当初,安姨娘可不就是这么被老爷收到房里的?”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说道。
芍药扶着一个小丫头的手扭着腰身走了过来,看到谢云容气得发白的脸,她笑得眉眼弯弯。
云曦看见芍药走来,笑道,“原来是卫姨娘啊,今天姨娘双重喜呢,只是事情突然,云曦没有备下礼品,还请勿怪,不过下回来,云曦一定补上礼物。”
“哟,曦小姐客气了。”芍药朝云曦微微一福。
“你们——”谢云容此时已是气得浑身发抖,真正体会到了自取其辱。
“谢二小姐还要拦着我,要去衙门里报官吗?本小姐有的是时间陪你打官司!”云曦轻笑一声,朝芍药微微额首,带着吟霜与青裳朝谢府的府门处走去。
芍药看了一眼谢云容,扯了扯唇也扶着小丫头走开了。
玉枝扶起谢玉容说道,“小姐,算了吧,咱们现在惹不起她们呢。等二少爷回来给小姐撑腰,看她们还敢不敢小看小姐了。”
“等二哥?那得等到猴年马月?”谢云容愤恨的说道,“他自持聪明,却总是吃亏。”
……
云曦没在谢府做停留,带着吟霜与青裳很快就出了谢府。
夏宅前,那珍娘口里虽然说着忏悔的话,但眼中却是仍不服气。
云曦叫过青裳,“你同青衣轮流着,给我好好的看着这个恶妇!”
“是,小姐!”青赏走到珍娘的面前,抱着胳膊冷喝一声,“声音小了一点啊,再说一遍!”
两个死丫头,等老娘离了这里,定要你们不得好死!珍娘恶狠狠的看着青衣与青赏。
青裳与青衣才不理会她,两人坐在宅子门前吃着瓜子闲聊。
……
云曦从谢府出来,也没有回醉仙楼,而是命青二将马车调头转道往大理寺而去。
“小姐去大理寺做什么?”吟霜有些不解。
云曦看了她一眼,微微弯了弯唇角,说道,“安氏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那谢诚关在大理寺的牢里,咱们去看看他。”
“看他?”吟霜眨着眼睛一脸的疑惑。
马车在大理寺衙门前停下了,衙门的左边是牢房,门前有四个护卫守着。
云曦的脸上戴着面纱,她使了个眼色给吟霜,吟霜笑着走上前。
“几位军爷,我们是谢府的,来看看谢二公子,这位是他的妹妹。”她指着手里的食盒说道,“给二公子送些吃的。”
说着,她塞给每人一个荷包。
荷包沉甸甸的,显然,里面的钱物装得不少。
有人悄悄的打了开来,然后是两眼放光。
三人齐齐看向一个大个子护卫,几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大个子让在一边,对云曦与吟霜说道,“进去吧,不要待太久。”
“知道了军爷,多谢了。”吟霜挽着云曦的手朝里走去。
这只是大理寺牢房的入门口,往里走,那一道道关口一定不少。
云曦来大理寺之前,就让吟霜装好了不少的荷包,一路走一路塞银子。
果然是银子好开路。
不多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地牢里。
这勾结匪徒做假案用以谋取官职的案件,虽不是大案,但名声却臭了,再加上当初抓他的可是与他有过结的纪恒。
没将他弄死在牢里,纪恒算是客气的了。
谢诚关了近一个月,早已不复当初的贵气公子模样。
一身邋遢,头发蓬乱的坐在牢里。
云曦并没有走上前,只是朝他略看了几眼,然后,她便开始打量起这座牢房起来。
牢房虽小,但很高,离地有两丈的地方有个一尺多见方的天窗,天窗上装有铁栏杆。
她的眼睛在那天窗那儿看了许久,心中已有了盘算。
从正门里进来,还要经过三道门,每一道门都有人看守着。
云曦将牢房里的情形看清了后,与吟霜出了牢房门。
“多谢军爷。”吟霜见了那四个护卫依旧是客气的一礼。
两人很快就坐上了马车,然后离了大理寺。
吟霜忍不住了,开口问云曦,“小姐,奴婢看你进了牢里又没有做什么,走了一圈就出来了,小姐是想做什么?”
云曦看向吟霜,笑道,“你进了一趟牢里,还记不记得从正门进去后,一共遇到了多少人?一共有多少个关口,一共有多少级台阶?一共有多少步?有几个叉道口?”
吟霜一时怔住了,她眨眨眼,“小姐记这些做什么?”
“劫狱!”云曦微微一勾唇,说道,“这谢诚一直关在牢里不出来,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人?他不死,安氏便不急!他几次三番对赵玉娥调戏动手动脚,就得付出代价,他去年除夕夜敢暗中设下陷阱杀谢枫,我便不能让他活!”
“小姐想杀他,咱们刚才在牢里就可以下手了,为什么还要劫狱?”吟霜仍是不解的问道。
“每个人都有价值,我要充分利用起来。”云曦微微笑道。
……
安氏被牡丹扶回了自己的园子里。
她一身是伤,再加上心上的郁闷,进屋后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牡丹忙将她扶到床上躺下来。
同时,安慰她说道,“姨娘,你别生气了,那芍药不过是个丫头出身,趁着年轻仗恃罢了,她又不识字,能爬得了多高?姨娘虽然被老爷骂了,但姨娘有二少爷啊,这府里将来还不是要靠他?
老爷又不是糊涂人,老爷年纪大了,将来总得有儿子送终啊。要说等芍药生的,那得等到多久?这中间,姨娘可以做很多事呢。”
牡丹心中对芍药也是更加厌恶了几分,两人一起进的府,她居然脸皮厚的爬老爷的床。
她是老爷的姨娘,自己是二少爷的姨娘,这算什么?还得向她低头行礼?
这个死贱人,想得美!
“你说的没错,我得再想办法。”
安氏忍着身上的痛,命牡丹给她重梳洗了一番,又换了身干干净净的衣衫,坐了马车往宫中走去。
安氏虽然已不是诰命夫人,但她持有顾贵妃的信物,因此,宫人们很快地放了行。
牡丹是侍女,没有进宫,安氏让她候在宫门外的马车里。
她则单独一人进了宫。
牡丹看到安氏拿出贵妃的信物时,心中很是讶然了一阵,想不到安氏竟与贵妃走得近,看来,她傍的这棵树错不了。
心中原本因芍药爬得比她高而产生的不愤的心情,也随之消散了。
将来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呢,她微微扯唇得意一笑。
顾贵妃从青州转了一趟回来,没有杀到南宫辰,心中正郁闷烦恼着,见到安氏又来了,她的脸色攸地一沉。
“你又来做什么?一件事情也没有办好,你还有脸来?”顾贵妃正靠在美人榻上,两个大宫女给她捶着腿。
她斜斜看了一眼安氏冷哼了一声。
安氏走上前恭敬的磕了一个头,说道,“娘娘,安锈此次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与娘娘听。”
顾贵妃没有动身子,只将眼皮撩了撩,轻笑一声,“你都被降为姨娘了,不能出府应酬了,还能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打听到说给本宫听?那些宅子后院里姨娘丫头间鸡毛蒜皮的锁碎事,本宫可不感兴趣。”
“娘娘,是关于谢氏长公子的事。”安氏说道,“民妇的儿子不是关在了大理寺了吗?谢老夫人便开始不喜欢民妇的儿子了。已发出了告示,安排在年底海选长公子。
但民妇知道,谢老夫人虽是这么说,但实则她心中已有了一个人选。便是那醉仙楼的谢枫。”
“是他!”顾贵妃一惊,忙推开了两个宫女从榻上坐了起来,“居然是他?你们老夫人真喜欢他?”
“错不了,娘娘,去年除夕的时候,他破坏祠堂的祭祀已是不祥之人,但老夫人居然还是要他继续留下来,还破例的让他比武赢了府里的护卫,让他扬名。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顾贵妃眯着眼神,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使劲的掐着榻上软垫上的流苏,眼中的神色渐渐的变得森冷。
她微微弯唇冷笑一声,“咱们皇上找了他两次,原来看中的是他的身份啊,难怪——”
安氏看到顾贵妃的神色变了,就知道顾贵妃对谢枫已起了杀意。
但她还是佯装不解的问道,“娘娘说,皇上也看中他了?”
“皇上上回在围场里与北疆使者赛马,马惊落马,险些出了以外,是那谢枫救了他,又因谢枫不要赏赐,皇上对他的印象更好,一连叫到宫中两次,而且每次说话的时间都超过了两个时辰,比一些宠臣待的时间还长。”
安氏故作惊骇的说道,“娘娘,如果他得了皇上的青睐,又有着谢老夫人在背后的相助,将来可是娘娘的一大对手啊!”
“他休想得逞!”顾贵妃冷哼一声,“你们谢氏五房的公子已被南宫辰的人砍成了一个废人,其他几房的人都是没什么本事的,只知赚着小钱的生意人,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本宫打算将你的儿子救出来,你务必让他夺到长公子之位,不择手段,怎么样都行!”
“多谢娘娘!”安氏心头大喜,忙跪下磕起头来。
顾贵妃看向她,“你也不要谢我,能不能再入仕,这以后还要看他的本事,他这回可是给自己惹了一个大篓子,居然勾结贼匪做假案!
这种形为已让朝中的诸多老头子们厌恶至极了。除非他做出一番大事出来,否则,六品以上的官,他是休想做了。”
“是,是是,民妇明白。”安氏心头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从顾贵妃的寝宫里走出来,安氏走路的步子都轻了许多。
一个小宫女在前面引着路,她一面走一面心中作着盘算,儿子出来后,她一定要狠狠的报复夏玉言。
夏玉言居然让她女儿来羞辱她,这口恶气她咽不下。
低着头,她正要迈步走下一个台阶,便听前方引路的小宫女说道,“奴婢见过顾将军。”
安氏忙抬起头来,见是顾太师的儿子顾非墨正站在台阶下,一身墨袍,俊美无双,正冷眼看着她。
那眼神似剑,惊得安氏紧走了两步,匍匐在地磕着头,“民妇见过顾将军。”
要是以前,按着她三品命妇的身份,是不用这么低身行大礼的。
但现在她只是个无品阶的姨娘,不是臣子之妇,这顾非墨又是顾贵妃最宝贝的弟弟,得罪他可是得不偿失。
顾非贵盯着她了一会儿,也不叫她起来,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走了过去,然后进了顾贵妃的寝殿。
安氏吓得额头上都溢出了汗水。
她心中不住的犯起嘀咕来,她并没有得罪过顾非墨,他为什么看自己像看仇人一样?
顾非墨回过头来,远远地看着安氏战战兢兢的从地上来爬起来,然后飞快的朝宫门处走去。
他心中一阵鄙夷与厌恶,要不是这个恶妇,曦曦同她母亲也不会被谢锦昆赶出府去!害得他现在找她的人都找不到!
这个恶妇,真是欠揍!
顾贵妃正想着心事,忽然听到宫中的侍女一齐喊道,“小公子好。”
她赫然一惊忙从榻上坐直了身子。
只见顾非墨正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青年公子,一身墨色锦袍穿在身上不显老气,反而更衬得他的容颜多了几分英气。
只是,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顾贵妃也不恼,笑着从榻上走下来,伸开手臂向他迎上去。
“非墨,你今日有空来看姐姐了?快来坐。”说着,她伸手便来拉他的胳膊。
顾非墨却错开了她的身子自己找了椅子坐下了。
顾贵妃扑了个空,但脸上依旧是堆着笑,一丝儿也不见恼恨的样子。
她转身招手叫侍女,“将今年新到的茶叶拿出来泡茶,还有御厨们新做的那几样点心全都端上来。那焚着的香全给灭了,小公子不喜欢这个味儿。”
她的几声吩咐,让宫女全都忙了起来。
只这一片刻间,殿中随处可见宫女们急急奔走的身影。
顾非墨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娘娘不必这么客气,非墨说几话就走。”
顾贵妃的神色微微一僵,依旧笑道,“怎么又是只说几句话就走?姐姐今天无事呢,你不能多坐一会儿?”
顾非墨没接她的话,只说道,“下个月是父亲的整寿生辰日,父亲问娘娘有什么安排?”
“父亲的生辰?哪一日?”顾贵妃问道,但旋即发现问的不对,马上改口说道,“我将时间空出来就是了,你们提前一天通知我,我一定回家里。”
顾非墨这时却忽然站起身来,说道,“娘娘日理万机,非墨告辞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就朝殿外走,脚步很快,几乎是带着逃的样子。
“非墨!”顾贵妃心下一慌,马上追了上去。
她动作很快的抓着他的胳膊,焦急的说道,“你在生气我忘记了父亲的生辰日了是不是?姐姐每日里处理一些杂事,头脑中装的东西太多了,才……”
顾非墨从她的手里缓缓地抽出胳膊,淡淡说道,“娘娘不必为这件事情自责,因为非墨也时常想不起父亲与母亲的生辰日具体是哪一天,但有一件事情,娘娘怎么可以忘记?
非墨之所以提前一个月来同娘娘说,是因为父亲母亲的整寿寿辰都是娘娘自己备的宴席,从不让家中人插手,可这回娘娘为什么要让家里人自己办起宴席来?娘娘果真忙得连这么大的事都不记得了?”
“非……非墨……,对不起,姐姐……真的忙忘记了。”顾贵妃叹息着说道,“这回,父亲的生辰日,姐姐一定办得比以往还要隆重。”
“那就有劳姐姐了。”顾非墨说完,头也不回的朝殿外走去。
等顾非墨一走,顾贵妃马上对殿中的宫女太监们怒喝起来,“你们全都给本宫跪下!顾太师大寿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提醒本宫!你们这是不想活了吗?”
“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啊,娘娘……”
小宫女与小太监们吓得一个个的大哭起来。
“全都给本宫跪着!不到明天太阳升起来,都不准起来!”顾贵妃怒喝起来。
这群废物们居然又惹顾非墨生气了,真是该死!
……
出了大理寺后,云曦换了身短打的衣衫与吟霜骑马一起出了城。
“小姐,咱们去哪儿?”吟霜问道。
她紧紧地跟着云曦的后面,不停的扬着马鞭,却仍是落后她一个马身,怎么也追不上。
而且她看得出来,云曦还在有意的让着她,否则的话她早被甩得远远的了。
“去芒山!吟霜你动作快点!芒山太远,从那里回来后还要去一趟双龙寨,否则咱们赶不到关城门前回去,就得留在城外过夜里了。我今天出门走得匆忙,没有跟我娘说,到时候,她就得着急了。”
“是!奴婢这就加快速度!”吟霜咬着牙又甩了几鞭子,“小姐,咱们去芒山做什么?据说那儿地势险要,那山根本爬不上去啊。而且,都在传说那里还在闹鬼,山间有毒瘴迷茫,进去的人就没有出来过。”
“你跟着去就是了。”云曦说道。
毒瘴?闹鬼?
云曦无声冷笑,这都是骗世人的把戏而已。
柳晴柔冒死从南宫辰的书房里偷出来的暗龙令图标上,画着的就是芒山的地图。
她敢打赌博,那两万多的暗龙卫,一定藏在芒山的某个地方。
所谓的毒瘴与闹鬼,一定是那些暗龙卫搞得鬼!
她要利用谢诚将南宫辰的狡兔之窝给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