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在谢府的府邸前看热闹的安氏,一见那珍娘指着她,将她与珍娘的交易说了出来,吓得马上跑进了府里。
青裳站在云曦的身边,冷哼了一声,“小姐,那安氏这是又猖狂了吗?几天不收拾她,她又跳腾了!”
云曦微微弯着唇角,“哪能这么放任她逍遥?我这回定要让她再痛上一痛。”
珍娘被刘策喝斥着,又被青衣的蛊虫吓着了,坐在地上不停的哭诉着,“是安氏教我这么做的,我也不想说夏夫人的。”
围观的群众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有帮夏玉言说话的,有同情珍娘的,必竟珍娘哭得可怜。
云曦看着那哭泣伤心的珍娘,眉尖微拧。
这个女人,年近四十的样子,皮肤较白,腰身被她束得细细的,显得她的胸前更加的凶涌惊人。
哭泣时,那一双巨胸跟着一起一浮。
偏偏又开着极低的领口,让人忍不住想往里看个究竟。
她的脸上抹着厚厚的白粉,一双画得极细的眉毛蹙成一团,用帕子掩着面低低的哭泣,但却又时不时的从帕子里飞出眼波看向围观的人。
看到年轻些长得英俊些的男子,她哭的声音也变得很有节奏,仿若台上唱戏的戏子的哭腔。
那腰身还跟着一起一浮,简直是一幅美人醉卧娇喘图,要是放在床榻上,是个男人都会喷鼻血。
再看那刘策,却是一脸的肃然,厉声喝斥着珍娘,脸上是满满的厌恶。
珍娘依旧哭得凄凄哀哀,一副梨花带雨的动人模样,说着自己的为难与委屈,然后将责任都往安氏身上推。
果然,一些男子就为珍娘求情了,“算了,她也是走投无路了,刘老爷跟她和离了,她不得以才这么做的。”
“一个妇人家怪可怜的,快给夏夫人道声歉,这就算了吧。”
算了?
云曦微不可察的冷笑着,无端被骂着,就此算了?
一大早的被人冤枉了,这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要不是她让青衣吓一吓她,想必她也不会说出实话来,只会一个劲的骂夏玉言。
夏玉言也冷笑道,“珍夫人,你道歉可以,但我不原谅你!”
刘策走到夏玉言面前说道,“实在抱歉的很,这本是我与她的事,让你无端受了牵连,是我的罪过,”
说着,他深深的行了一礼。
夏玉言冷着脸转过身去,对云曦说道,“曦儿,咱们走吧。”
云曦站着没有动,事情还没有完呢。
刘策与珍娘看着真不像是一对夫妻。
一个一副清心寡欲道士的模样,一个如青楼的老鸨般妖娆,时时向男子飞媚眼,连哭声都带着勾引。
这里面八成有文章,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得让刘策自己说出来。
她朝刘策走近两步,说道,“刘先生,虽然这是你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但却是牵扯到了我娘,你若不将和离的事说明一下,他日你与我娘如果巧遇了,仍会被人说闲语,说是我娘破坏了你们的姻缘。我娘以前也不认识你们,无端被冤枉,这是不是该你们负责?还她一个清白名声?”
珍娘忽然不哭了,一脸紧张的看着刘策。
刘策则是一脸的窘迫。
夏玉言神色淡淡看着二人,冷着脸不说话。
围观的人朝这几人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八卦表情,“是啊,刘先生你说说看啊,免得又误会了夏夫人。”
这条街,她们还要一直住着,只有将真相公之于众,夏玉言以后才不会再被人冤枉闲语。
刘策看了一眼夏玉言,脸色纠结了半天,才沉着脸指着珍娘说道,“我与你在三年前就和离了,因为我家中清贫,你受不了苦,就与人……与人私奔了……
你还让儿子做了你情夫的上门女婿,却又与儿子好吃懒坐将情夫的家给败光了,被那府里的老夫人赶了出来,你让我如何再让你们母子二人进门?你有那个脸回来,我没脸让人知道你是我前夫人。”
珍娘吓得一脸死白,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哄——
人群发出一阵鄙夷的哄笑。
“原来是这样啊,不要脸的是她吧?”
刘策说完,拱手对夏玉言又行了一礼,歉意地说道,“没想到在下家中的丑事让夫人无端受了牵连,策给夫人赔礼了。”
他深深的朝夏玉言行了一礼,然后愤然的甩袖往自家宅子里走去。
云曦这时对他的背影说道,“刘先生,既然珍夫人同你已经和离了三年了,那么她就与你完全没有关系了是不是?”
“当然是的,她连儿子的姓也改了,我同她还有什么关系?她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刘策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老爷,你不能这样无情啊,老爷,救命啊——”
珍娘原以为一向要面子的刘策不敢说出实情,哪知他竟然全说了。
她与他和离了三年,他都一直没有说出来,今天怎么说了实话了?
她又见云曦与夏玉言以及两个丫头都是一脸戾色,吓得顿时就叫起来。
但刘策却走得很快,根本不回头看她,进了府里后,还将大门关死了。
珍娘吓得拼命的哭喊,“老爷救我——”
“救你?”云曦冷笑,“你利用刘先生的要面子不会说出实情的好性子,然后辱骂他人,陷害他人,就没想到会得到惩罚?”
她叫过青衣,“让她跪在夏宅前,老实的交待自己的罪行!跪上三天再让她走!这等恶妇就得毫不客气地恶惩!”
“是,小姐!”青衣早就想收拾这妇人了,忍了这么久早就不耐烦了,她抬脚将珍娘踢飞一边,然后拎到夏宅的院门边上跪着,怒喝道,“大点嗓门说,声音小听不见就得从头再来说,还要多跪一天。”
珍娘吓得只得老老实实的说着事情的原委。
不多时,夏宅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纷纷对珍娘指指点点。
这世上,人们最是厌恶不守妇道红杏出墙的人,况且,这珍娘都与人私奔了,败光了情夫的钱又回头找前夫,那就是不要脸中的极品。
很快,烂菜叶子,与臭鸡蛋破鞋子全都一股脑儿的往她身上扔。
扔着扔着又听她口里说,是被隔壁谢府的安姨娘蛊惑着来陷害夏夫人的,人们又将那烂菜叶子全都扔到了谢府的府门前。
谢锦昆下了早朝回府,见夏宅门前闹哄哄的,他心头一喜,夏玉言有麻烦了?
夏玉言有麻烦就会来求他!他给她帮了忙,她一定会感激,然后就会回心转意。
哪知他走到近前打听了原委,才知道并不是夏玉言有麻烦,而是安氏又惹事了。
再看到自己府门前的一堆烂菜叶子时,谢锦昆心中更是火起。
他阴沉着脸撩起袍子大步就朝安氏的园子走去。
安氏依旧住在已死的月姨娘的园子里。
虽然谢锦昆的后院里只有她一个女人了,但老夫人不发话,她依旧不能住到自己以前的聚福园里。
“安锈!”谢锦昆才走到园子门口就暴喝起来,却不见安氏出来迎接。
安氏正躲在里屋里呢,哪里听得到园门口的声音?
她见自己蛊惑那珍娘陷害夏玉言没有成功,反而被珍娘揭发出来,吓得她赶紧逃回了府里。
芍药见她慌慌张张的跑着,忙问,“姨娘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她的两个得力的助手嬷嬷,一个顶替她坐了牢,一个被老夫人处罚打死了,身边只有两个丫头,芍药与牡丹。
芍药成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想勾上谢锦昆,她见了就厌恶。
此时,她愤恨地挑着眉毛说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茶水都没有了,还不快烧水去!”
芍药撇了撇唇走开了。
她刚刚走出外间屋时,在门口处迎面撞上了谢锦昆。
她低低娇呼了一声,“哎哟”!
然后,她的整个身子往谢锦昆的身上靠过去。
谢锦昆背剪着手正走得急,也没看见撞的是谁,正要发火时,发现闻到了一阵腻人的香气,然后软软的一团撞进了怀里。
他一怔,撞到的人却马上跳开,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奴婢该死,不小心撞到了老爷,老爷您要罚就罚吧。呜呜呜呜——”
谢锦昆仔细一看,见是个腰细腿长的大丫头,声音马上就软了,“起来起来,谁要罚你了?你忙你的吧,老爷我来找安姨娘说话。”
芍药一听说谢锦昆来找安氏,马上掏出帕子来掩面低低的哭起来,“老爷,奴婢不是有意撞到您的,你千万不要跟姨娘说,不然的话,姨娘会打死奴婢的!”
芍药低着头哭着,露一弯雪白的玉颈,看得谢锦昆的吼间发干一紧,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他低咳了一声,走上前伸手将芍药拉起来,“别哭了,老爷我找安姨娘是说别的事情,不是说你,你别怕,快起来吧。”
谢锦昆捏着她的两弯臂膀,只觉得肉软无骨头,忍不住多摸了一把。
芍药扭了扭腰身站起来,娇娇弱弱的道了谢这才扭着腰身走开了。
里间屋里,安氏也听到了芍药与谢锦昆的对话。
她一听到芍药那勾人心魂的声音就冒火。
看见锦昆冲进屋子里了,她忙站起身来,说道,“老爷,妾身什么时候说要打死芍药了?这个小蹄子尽然搬弄是非!”
谢锦昆想到芍药那哭得让人心生怜爱的脸,又看到安氏一脸凶悍的黄脸,又想起安氏在府门前做的蠢事,又想到她将夏玉言气跑了,顿时怒从心来。
他扬起手巴掌就打向安氏,“你这个蠢妇,恶妇,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真是丢老夫的脸!”
安氏被他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当场就跳了起来,“老爷为什么打妾身?当初妾身为老爷做了那么多,老爷这是忘恩负义吗?”
她不提当年还好,一提后,谢锦昆更怒了,“都是你这恶妇,夏玉言才不理老夫的,你这个妒妇!”
安氏天天气夏玉言,夏玉言受不了了才要和离的,这恶妇真是该死!
谢锦昆对她又是几巴掌打去。
直打到累了,谢锦昆才愤愤然的离去。
“忘恩负义的老匹夫!不得好死!”安氏扶了扶被谢锦昆打歪的发髻,朝门口怒喝一声。
牡丹见谢锦昆走后忙从门后走了过来,她扶起安氏说道,“姨娘,你还好吧?”
“你滚开,你安的什么心老娘还不知道吗?你跟芍药一样,只想着如何讨好老爷!不过,哼!只要有我安锈在,你们都别想往上爬。”安氏将牡丹一把推开,冷喝了一声。
她现在看到府里的年轻丫头个个都不顺眼,特别是她屋里的两个大丫头,那简直是来跟她抢谢锦昆的,打扮得一个比一个妖。
牡丹却在安氏的面前跪下了,“夫人,奴婢跟芍药的心思不一样,奴婢忠情的是二少爷。奴婢早就是二少爷的人了,怎么会去肖想老爷?二少爷还一直在牢里,姨娘得想办法将他救出来啊,这样,老爷还敢对姨娘甩脸色吗?”
安氏一怔,“你是诚儿的女人?”
然后,她将牡丹从地上拉起来,说道,“是我错怪你了,你说的没错,我得想法将诚儿救出来,不然的话,这府里的女人们都要上天了!都想着为老爷生儿子呢!她们都枉想!”
……
云曦吩咐青衣站在宅子前看着那恶妇珍娘,与夏玉言进了夏宅里看了一圈。
果然如夏玉言说的,宅子各处,基本上就完工了,只有她的园子里在做最后的修缮。
出了夏宅,云曦正扶着夏玉言上马车准备回酒楼,便见谢府里走出一个大丫头来。
穿一身粉红色的裙子,脸上施着胭脂,俏丽可人,走起路来,腰身如水蛇游水。
云曦的眼睛一眯,这不是安氏的两个大丫之一芍药吗?
谢府里,谢诚关在牢里,男主子就只剩了一个谢锦昆了,这丫头穿得这样,这是在勾引谢锦昆吧?
她忽然笑了一笑。
青裳眨眨眼,“小姐,可有高兴的事?”
云曦微笑道,“正愁找不到一个让安氏跳脚的主意,这回倒发现了一个。”
“哦,是什么?”青裳忙问。“那安氏太可恨了,欺负了夫人这么久,就不应该让她快活。”
“会让她活在地狱里,只是早晚的问题。”她望着芍药远去的背影,勾唇冷笑。
云曦与夏玉言回了醉仙楼。
她安顿好夏玉言回了后院后,便来前院找福生。
福生如今对她换来换去的身份已经见怪不怪不了,她穿女儿衫便了曦小姐,男儿衫便是言东家。
“小姐有事吩咐吗?”福生恭敬的问道。
云曦说道,“你去吩咐着厨子,做四道适合老人吃的上等的菜,要两份,要快,我要赶到正午时带走。”
福生答应着下去安排去了。
一个时辰后,四个菜做好了,分别装在食盒里。
云曦命青裳与吟霜一人提着两个食盒。
“小姐,咱们要去哪儿?”青裳问道。
“谢府。”她道。
“谢府都跟咱们没关系了,还去做什么?”青裳忙问道。
“不是还有老夫人吗?去看她。”
两个丫头见她的眼底闪着狡黠的笑,却又不说,只好跟着她上了马车一路往谢府而去。
夏宅门口,青衣搬了张椅子正坐在一旁晒着太阳嗑着瓜子,那珍娘仍然在数落着自己的罪行。
身上沾满了烂菜叶子,臭鸡蛋的汁液。
云曦从马车上走下来,往珍娘的面前走去。
珍娘只看到一双锈着红梅的锈鞋在她的面前站定了。
她抬起头来,顺着紫色的裙袂往上看去,发现是夏玉言的女儿。
她冷笑一声,“好个小丫头,心太狠会得报应,会下地狱的。我不过是骂了夏玉言几句,你居然要我在这里磕三天的头?你的心真毒!”
“毒?”云曦冷笑,“珍娘,假如有人将你扔到热石灰池里活活的烫死,假如身边最信任的人都是一群骗子!你还会一直心善吗?
善良是因人而异的,对我娘,我哥,我会善意,对一直关心我,一直无私相助的人,我会善意,但对你这种与你没有恩怨却上门来挑衅的人,本小姐可绝对不心软!”
她眼中闪着冷芒,又对一旁的青衣说道,“不要让她停下来,让她一直磕头说着自己的罪行,三天,三十六个时辰一个时辰也不要少!待会儿我让青裳来助你,你们两人轮流看着她!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再拿我娘来说事!”
“是,小姐!”青衣回答,然后又朝那珍娘喝道,“快点磕头!自己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若不想罚,就到衙门里蹲牢房去!”
一听说蹲牢房,珍娘吓得脸色更白了,“姑娘,我不要去牢里,我磕头就是了。”
青衣看着她一脸鄙夷。
青裳与吟霜各提了两个食盒进了谢府。
谢府的仆人大多还是原来的仆人,见她来了,谁也没有怠慢,赶忙让进了府里。
“有劳你们了。”云曦依旧给赏钱,看门的更是欢喜,“曦小姐快请进。”
跟着仆人,云曦到了百福居里。
谢老夫人近段日子心情不好,自从夏玉言出了谢府,府里的几个姨娘又闹出丑事来,她气得干脆不出园子,整日里待在自己的百福居里。
因此,仆人们都没有大声的喧哗着,看到她走来,都客气的见礼。
“曦小姐。”
云曦点了点头,问道,“老夫人在吗?”
“在呢!曦小姐快请进。”
百福居的院子里,赵玉娥领着丫头走来了。
见云曦来了,她忙迎了上来笑着说道,“曦妹妹,有些日子没看到你了,你去哪儿了?怎么变得又黑又瘦了?”
“我跟太后礼佛去了,天天晒太阳,所以黑了。”云曦笑道,然后接过青裳手里的食盒说道,“这是送给老夫人的,老夫人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呢,林嬷嬷刚刚才让厨娘端来饭菜。”赵玉娥笑道,然后引着她走到屋里。
外间里,老夫人的桌上已摆上了饭菜,林嬷嬷正指挥着丫头摆椅子。
“老夫人好。”云曦走过去盈盈拜下。
谢老夫人正坐在高背椅上等着吃饭,见她进来笑着问道,“你今日怎么来了?你娘可好?她认了谢枫做儿子,这后半辈子倒是有了依靠了。听说,谢枫的酒楼生意还不错,想不到谢枫还有这等生意头脑。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说着,她又招手叫云曦走到她的近前,吩咐林嬷嬷添筷子。
“我娘好呢,她说今日酒楼里新研发了一些菜品,适合老人的牙口,特意让我带了来给老夫人尝尝。”云曦说着,将手里的食盒摆在桌上。
食盒一共是四层,每一层都放着一盘菜。
虽是常见的食材,但那做功,那花样,却是从未见过的,还没有尝,已闻到了一阵清香。
春笋丝蒸桂鱼,杏花什锦蛋羹,芙蓉豆腐,鱼丝玉带汤。
“她倒是有心。”谢老夫人看着四个菜品,眼睛一亮笑着说道。
但又想到这府里的几个姨娘闹出的事来,她那脸上的笑容就僵下去了。
真是好的走了,不好的死赖着不走。
云曦的眼角瞥见谢老夫人的表情,微微弯了弯唇,说道,“我娘说,她虽与老爷和离了,但云曦还是这府里的女儿家,虽姓着谢,应当时时的来看望老夫人与老爷。”
谢老夫人听她这样说,又想到安氏的几个子女,脸色又沉下了几分,也更对她与夏玉言愧疚起来。
说道,“既然来了,吃了饭再走吧。玉娥也在,你们女孩儿家正好聊聊天。”
云曦这时却说道,“云曦还要去看老爷,还是下回陪老夫人用饭吧。”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去吧,他总归是你父亲,看看也好。”
赵玉娥送她一路走到百福居的门口,说道,“你来了怎么马上走了?也不跟我说一会儿话。”
云曦看着她眨眨眼,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晚上记得来醉仙楼,我哥晚上会去那儿。”
说完,她带着两个丫头出了百福居。
赵玉娥听云曦提起谢枫,心中一暖,但很快又是一惊,为什么曦儿会跟她说起谢枫?
难道她知她与谢枫的事?
这真是要死了啊!曦儿这是在笑话她呢!
赵玉娥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跺了一脚转身飞快地朝自己的西暖阁跑去。
她的丫头丽儿马上跟着追上去,在身后喊道,“小姐,出什么事了?曦小姐是不是说了吓着你的话了,咱们可以找老夫人评理啊。”
赵玉娥马上转过身,涨红着脸对丽儿冷声喝道,“不准跟老夫人说,不准提曦小姐那个坏妮子,否则我罚你的跪!”
然后一眨眼间,她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丽儿眨眨眼,这是什么情况?
小姐怎么会怕起曦小姐了?曦小姐很好啊,笑眯眯的样子,见人就给赏钱,哪儿坏了?
……
云曦带着青裳与吟霜一路往谢锦昆的书房走去。
谢锦昆近来的日子也过得不顺,两个儿子一个被砍头,一个在牢里,两个娇美的姨娘与人苟且,后院里只剩了一个已成黄脸婆的安氏。
想当初安氏也是个可人儿,怎么越变越跟当初的夏玉言一个样儿了?
整天跟他有仇一样,动不动就吵架,甩脸色。
反观那夏玉言一天比一天年轻漂亮。
他此时又有点后悔同谢夏玉言和离了。
长随谢来福指挥着两个小仆端了饭菜往书房走。
云曦这时朝他喊道,“来福叔。”
谢来福扭头一看,发现是云曦来了。
惊得他忙小跑了两步迎上来,“原来是三小姐啊,你怎么来了?您直接叫老奴名字就可以了,怎么叫叔呢?这不合礼数。”
云曦一笑,说道,“我又不是这府里的小姐,喊谁叔叔,谁管敢?”
这谢来福与谢锦昆同岁,本是谢家的一个远亲。
因为他家中穷,被谢锦昆收在身边做了个长随,虽然他的老婆在府里彪悍霸道,但他的为人却不持强仗恃,偶尔也接济一下她与夏玉言。
谢来福往谢锦昆的书房里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三小姐,老爷心情不好呢,你少说几句罢,老奴怕骂呢!”
云曦笑道,“我去看老爷,他不会骂你的。”
她招手叫过吟霜,抬步进了谢锦昆的书房。
书房外间的桌上,谢锦昆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喝着酒。
她勾唇一笑缓缓走上前去,对谢锦昆福了一福,说道,“老爷,这是酒楼的新菜品,女儿特送来给老爷加菜的。”
谢锦昆闻言,忙放下手中的酒杯,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
只见眼前的云曦眉眼秀丽,亭亭玉立,有几分夏玉言年轻时的气韵,他微微眯眼,“嗯”了一声,“放桌上吧。”
不见瞪眼吹胡子,这便是喜欢了,云曦微微弯唇。
因为谢锦昆总认为自己是谢氏的族长,又是朝中重臣,就该摆着威严的架子。
除了谢云香能够在他面前撒娇着说几句调皮话,他对其他的子女都是冷着脸色,但是只要不跳起来发火,便是心情愉悦着。
谢锦昆看到几盘花样新式的菜品,眸色都亮了几分,不禁抬头看了一眼云曦。
想到其他的子女可是从没有一人送过他吃的,他心上又更加后悔了,又对安氏厌恶了几分。
“父亲慢用。”云曦退出了书房。
这四盘菜都是醉仙楼的四个大师傅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做好的,平时卖出去,都要好几两银子一盘,哪能白送与他吃?
她一定要讨回点什么来!
出了书房门,云曦没有马上回酒楼,而是去了安氏的园子。
她拉住一个小丫头给了一串钱,吩咐她将芍药叫了出来。
芍药走出暖月阁,看到云曦一脸的惊讶,“三小姐?是你找我?”
云曦往暖月阁的院子里看去一眼,笑着招手叫她,“你跟我来。”
芍药跟着她走了几步,一肚子狐疑的问道,“三小姐找奴婢何事?”
这位三小姐平时可不会与安氏的身边人来往,怎么会找上了她?
走了一段路,离着暖月阁有些远了,云曦说道,“刚才,我给老爷送菜,听见老爷一边喝着酒一边喊着芍药二字。我就想着,许是老爷一人喝酒太孤单?要个丫头给他倒酒?而这府里叫芍药的不是只有你一人么?”
芍药心头乐开了花,果然,她这段时日天天精心打扮着,入了老爷的眼了。
“多谢三小姐提醒,奴婢这就到书房去给老爷倒酒去。”
芍药喜滋滋的扭着腰身跑走了。
吟霜与青裳均是一脸的鄙夷。
青裳说道,“府里没有姨娘了,这丫头们一个一个的心就大了。瞧那走路的样儿,还以为是那家青楼的红姑娘呢!”
云曦勾唇一笑,“那不是正好吗?这府里太冷清了,热闹起来不是更好?给安氏添个对手,免得她的日子过得太舒坦。”
算着时辰,约摸着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云曦又带着两个丫头往谢锦昆的书房走去。
还没有走到近前,云曦便听到那书房里有了奇怪的声音。
谢锦昆的酒菜里加了助情事的药物,再加上芍药的勾引,这戏不唱起来才怪,只是,没有观众怎么行?
谢来福正指挥着小仆们清扫院子。
她的耳朵比旁人听得远,其他人都不知情所以不动声色。
她走了过去,说道,“来福叔,老爷说想找安姨娘商议二哥的事情,让我看见她便将她叫来,但是我没有看见,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谢来福被她的一声叔叔叫得心里甜甜的,马上说道,“老奴知道,三小姐,老奴这就去找安姨娘。”
见来福走后,云曦又到了百福居。
彼时,谢老夫人已吃罢了饭,见她进来,忙笑道,“你可同你父亲一起用过饭了?”
云曦点了点头,说道,“用过饭了,老爷说有重要的事同老夫人相商,请您去一趟书房。”
谢老夫人见云曦又送菜品模样又乖巧,一时心情大好,“他能有什么事?”口里虽这样说着,还是扶着林嬷嬷的手站起身来,“走吧,去老爷的书房。”
安氏被谢锦昆打了一顿,心中烦闷,连饭菜也不吃的睡在床上。
牡丹端了碗茶放在床头,“姨娘,喝口水吧,老爷的长随来福来了,说老爷找你有事呢……”
“他找我能有什么事?是不是又想打我?这个谢锦昆,枉我当年帮了他那么多的忙,他却打我!我为了他,在我娘家嫡兄长的面前磕了多少的头?对安夫人陪了多少的笑脸?他居然忘恩负义的打我?狼心狗肺!”
安氏骂骂咧咧的睡着不动。
但牡丹不敢附和,只说道,“姨娘,您还是去一下吧,来福说是关于二少爷的事呢!”
诚儿的?
这个唯一的儿子是她此生的依靠了,她不能让他有事。
安氏马上从床上坐起来,“去老爷的书房。”
谢锦昆的书房颇大,有好几间屋子。
安氏与牡丹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外间的桌上摆着未吃完的饭菜,而里间的屋子则是传来某些靡靡之音。
女人欢叫,男的低吼,声声刺激着她的神经!
谢锦昆!
他哪里是找她说儿子的事情!
他分明是叫她来故意气她的,这是哪个小妖精来挑战她的底线?她一定要弄死她!
“牡丹!将门砸开!”安氏一指里间的门怒吼一声。
牡丹吓得不敢上前,“姨娘,奴婢听那女人的声音像是芍药的,这……这不好吧?万一老爷骂起来……”
她与谢诚有过几次欢好,深知这男子正在兴头上玩得正开心时,要是被人打断了,那简直比杀了他老娘还要令他恼火,会找人拼命。
牡丹不敢惹谢锦昆。
“叫你砸,你就砸!”安氏怒吼一声。
她此时气得都要吐血了。
谢锦昆与女人欢好,还叫她来看,她要跟他拼命!
门被砸开了。
果然,里间的床上,一男一女身无寸布正欢畅酣战。
谢锦昆微眯着眼坐在上面一脸的陶醉,躺在下面的芍药脸正对着门。
她看见安氏怒气冲冲的闯进屋来,站着当地又惊又怒,马上抛了个媚眼给安氏。
芍药笑道,“安姨娘,你知道吗?刚才老爷夸我腰细腿长肌肤滑,满身都散着香,说你腰身像水桶,一身臭气。跟你睡一个床上像是挨着母猪睡。”
“你……你这个贱人!牡丹,给我打死她!”安氏气得不住的发抖。
牡丹哪里敢上前打芍药?
她将门撞开后,一看屋里的情形果真跟想像的一样,吓得早就跑掉了。
“哎,都是老爷的女人,要说我贱,姨娘可是带着头啊!我只是步你的后尘而已。”芍药嘻嘻一笑。
安氏大怒,“不要脸的骚货,老娘今天要弄死你!”
她操起角落的一把扫把就朝床上的二人挥去。
扫把打在谢锦昆的身上,将他打翻在地。
他一时清醒过来,但头脑清醒了,身子未清醒,体内的一团火还未泄完呢!
看见是安氏打断了他的好事,他抬起一脚就朝安氏的心窝踢去。
安氏“啊”的惨叫一声,被踢得吐了一口血出来,退后好几步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芍药斜躺在床上,朝她飞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她拉过谢锦昆,自己坐了上去,疯狂的扭着腰身。
然后,她又得意的对安氏说道,“安姨娘,要是我呢,我就不管老爷的事,这叫聪明的女人。你没看那夏氏如今的风光模样吗?她便是如此过来啊。老爷有多少女人她都不管。
当初啊,你以一个黄花大姑娘之身爬上老爷的床的时候,是不是也叫夏氏前来观看了?哦,就像今天你看到我与老爷在欢好一样。
可人家夏氏多大度,二话不说的关了门,让你们继续欢好,第二天又用轿子抬你回来,将你收入了房里做了老爷的妾。可反观你呢,老爷现在身边的女人除了你再没别人。他又不想与你一个黄脸婆睡了,不找我如花年纪的大姑娘,找谁?
你却心胸窄小,拿扫把打人,活该你的儿子一个砍头一个蹲牢房。你啊,去学学夏氏吧,据说,她一身衣衫都价值一二千两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哈哈哈——”
“臭不要脸的贱女人,老娘打死你!”安氏终于被芍药的话激怒了,她忍着身上的痛,捞起一旁桌上的一方大砚台朝芍药的头上砸去。
啊——
一声尖叫,芍药眼皮一翻从谢锦昆的身上栽到地上,人事不醒,头上一个大洞正汩汩的冒着血。
“出什么事了?”门外,谢老夫人怒喝一声。
安氏吓得不轻,老夫人怎么来了?还有,这芍药是不是被她打死了?
她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立在门边,“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门口人影一闪,谢老夫人走了进来。
她看到屋内的情景后,脸色攸地一沉,马上回头对门外喊道,“林嬷嬷,让两位小姐先回百福居,这里没有她们的事!”
然后,她又高声的叫着谢来福,“马上给老爷身上泼一桶冷水,让他清醒清醒!”
谢锦昆被冷水冻清醒了。
芍药没有死,只是打得晕了过去。
谢锦昆见芍药的头上满是鲜血,更是怒不可遏,对安氏一阵暴打。
但事情还没完,安氏身为谢府唯一的姨娘不为府里的子嗣着想,还虐打他人,嫉妒成性,被谢老夫人关在了祠堂里,用家法罚了二十鞭子。
头上包着伤口的芍药摇身一变成了卫姨娘,芍药本姓卫。
她看到安氏在牡丹的搀扶下走出祠堂的时候,呵呵笑道,“妹妹给姐姐见礼,但是今日妹妹头次尝人事,身子乏,不能给姐姐行屈膝礼,姐姐勿怪啊。”
然后,她扶着小丫头的手,扭着腰身扬长而去。
安氏咬牙,“死贱人,不要脸的爬老爷的床。”
这时,她面前的花枝一晃,一个女子缓缓的走到了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天道轮回啊,安姨娘——”声音低哑,仿若从地狱传来。
她心头狠狠的一跳,脸色一片煞白,这……是鬼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