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很轻,太阳也如同一个刚刚上炉的火烧饼,肆无忌惮地顶在人们的头上。李诗语提着午饭穿过田边,伙同方成一起悠闲地走在田间小道上。
远处站着的身影略显地佝偻,那人戴着草帽,下巴处抵着一把锄头。脚旁稀疏的杂草尚未除尽。
瞟见李诗语,方老头子欢喜地转了脸来,抬起一张布满皱纹的手摇了摇:“翎儿啊,你怎么回来了?”
远远的李诗语也跟着应答:“店里边有人照应着,我是回村儿办点儿事儿。”
加快脚步,走到跟前,伸手将竹篮递了过去。方老头子放了锄头,摸着腰杆走近。
看见异样,李诗语忍不住关心:“爹,你腰怎么了?”
“哦。没什么大事,莫要担心。”方老头子故作轻松,逞强地笑了笑。
“爹,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回家歇着。”李诗语对此有些生气,“腰疼不是小病,拖久了就会出问题。”随口又对着方成交代,“小弟,改日你再从柜台上哪点儿钱给爹看病去!”
“不用不用。”方老头子及时阻止她,“翎儿啊,爹真的没事。挣点儿钱不容易,别瞎花钱。”
李诗语急红了眼睛:“啥叫瞎花钱,给你看病也就瞎花钱?”斥了一会儿,见老实巴交的方老头子不答,心中又莫名后悔,拉过方老头子的手,有些心酸,“爹,女儿不是要吼你。但是这有病吧,就得治。别心疼花钱。你看,女儿不是赚钱挺厉害的么,才开店几天啊,钱就挣地不少了!”
方老头子摇了摇头:“那也不成。大将军那边一分没花呢,我们这边就花了不少了。这要搁到谁身上,谁会高兴了去?”
李诗语不乐意了:“爹,你说什么啊。这赚钱不就是花的么。不花还把钱放在那里,每天受苦啊。就算你说地对,我们一直花钱,大将军心里会不舒服。那我们……我们就先花自己的钱么。那家伙的钱不动不就成了。”眼珠子一转,嚣张跋扈地说,“再说了,爹,那家伙日后没准儿就是你女婿。你花点儿女婿的钱,那是理所应当。现在啊,讲究个孝顺,我把他娶来,不就该孝顺你么?”
方老头子和方成齐弃怔住,随后疯狂大笑。李诗语没猜出个所以然,怀疑地问了句:“有什么好笑的,我说地不对么?”
方成打量了李诗语一眼:“老大,说起这个,我又想说你了。你以为那大将军沐个浴被你看了,他就一定会死心塌地地看上了你了么?”
李诗语急眼,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方老头子眯起眼睛看向方成:“沐浴,什么沐浴?”
尽管李诗语的手在胸前摇破了,方成还是嬉皮笑脸地同方老头子说了一通:“爹,是这么回事。老大有一次闯进了大将军的府邸,偷看了大将军洗澡,所以才会被大将军缠到现在?”
李诗语当即叫嚣:“胡说,他分明是欣……欣赏我!”
方成反笑:“欣赏你偷看他洗澡,老大,有时候不是小弟笑话你,还真是你把这事儿想地太美好了。”
李诗语手指往方成的额头上一搓:“哎,我说你就这么看轻你老大啊。就上一回打架,不是本姑娘,你能轻轻松松地拿到钱么,不被那汉子打瘫在地?”撅了嘴,有些气不顺,“才过多久啊,你就这么仗那家伙的势,灭老大的威风。”
“老大,是小弟话说错了,好不好,你别生气。”看李诗语气地满脸通红,他只能变成温顺小绵羊劝一劝,“从今以后小弟再也不说你痴心妄想。一定会不假思索地相信你,相信老大的魅力。你说好不好?”
“真的?”李诗语挑眉。
方成举手发誓:“我保证。”
方老头子看着姐俩儿相处和善的样子,心中大受欣慰。许久,他才认真地问:“翎儿啊,刚才你说有事儿回来,到底是什么事儿?”
“爹,我们家田地有多少亩?”李诗语指着田道。
“这一块儿,还有村头那块儿是我们家的。”方老头子内心纠结,又十分困惑,“翎儿,你问爹这个做什么?”
李诗语站起来,瞅了一会儿,心头立刻就凉了:“爹,就这么点儿田,实在是太少了。”
“太少了?”方老头子摇手辩解,“翎儿,这不少了。若是把菜种好了,够我们吃半年的了。”
“可我们天下第一酥不可能常在买菜上花钱啊,而且菜市上的蔬菜大多不怎么新鲜。”李诗语不由地把眼睛转向方老头子身后的另一块田地,“爹,那田挺大,是谁家的?”
“哦,那是牛老头家的。”方老头子笑笑说,“往些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种菜。没事儿了还会一起在村里那棵老槐树下喝酒下棋呢。哦,对了,他还有一个儿子叫牛一。跟你弟一般大。我记得你以前还帮她治过家里的牛来着?”
“是……是么?”李诗语想起曾经干地活是兽医,不由地心里发怵。从一个兽医变成一个武术教练,跨度果真是挺大的。
“那下边的几块呢?”李诗语又伸长胳膊往前指了指。
方老头子仍然耐心地一一回答:“那是周家的,那是王家的,那是许家的。”
李诗语目中带笑,突然拍手道:“爹,小弟,我有办法了。”
方老头子和方成对视一眼,纳闷问:“什么办法?”
李诗语俏唇,卖关子。眼睛里却下意识地瞥向身周的田地。既然是做生意,她就要舍得去拉拢关系。而且要无时无刻地往大了做,往好了发展。
“爹,一会儿你吃完了,就回去把村里边儿的人给我叫到家里来。”李诗语揉揉手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方成和方老头子面面相觑,显然是大为震惊。
……
宫门森森,红墙绿瓦。
一辆铜色轩丽的四轮马车缓缓地向城门行来。刚离城门两寸,便有一位盔甲装扮的禁军拦住了去路。
车帘轻轻挑起,一只素净的手拎着块腰牌递出去。那禁军一瞧,眼神暗淡,恭敬地退到一旁,拱手有礼道:“莫将军!”
腰牌收回,车帘再次落下。马车又不疾不徐地向前走了。而车内慵懒的兵部尚书陆子淳又眯起了眼睛。
跟前坐着的莫大将军神色威严,精神抖擞:“但凡进宫你都要蹭我的马车,你兵部尚书一职又不是挂牌?”
眯眼打盹儿的陆子淳侧着翻了身:“阿璃,别小气嘛。上次土鸡,我还如此善心地给你送到门口呢?”
“别同我提土鸡!”莫璃大将军额上冒黑线。
“咦,为什么?”陆子淳好奇地起身眨了眨眼睛。
莫璃大将军侧眸不理。
陆子淳猜测:“哦,我知道了,你送给卿将军吃了吧。”
莫璃大将军额上黑线肆意翻滚。
你的土鸡……把本将军烫伤了!
至始至终,这句话,这个原因都只在莫璃大将军心中过了过。
没好意思吼出去。
实在……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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