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去世的发妻,想起这会子也没过来问候一声的景芝,想起……锦乡侯叹口气,并没有为难拎着食盒,胆颤心惊地站在门口的四,也不曾将搬着桌椅进来的健仆撵出去。锦乡侯看着健仆将桌椅安置在了书房中央,见四还站在门口一副心翼翼地模样,不由皱眉呵斥道:“你打算饿死本侯还是打算等凉透了再送进来?”四一个激灵,不敢再做耽搁,面儿上虽仍旧一副心翼翼的模样,心底却是乐开了花。抿紧了嘴手脚麻利地将洛娉妍亲自做的几道菜摆了出来,没有酒,只有一碗尚且冒着热气儿的米饭。锦乡侯挑了挑眉,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们奶奶平日里就是这般给世子送饭的?”四脑子里正想着怎么回去跟洛娉妍邀功,闻言想也没想便答道:“奶奶从不给爷送饭,爷在家都是回屋用膳的。”完自知失言,四紧张的觑了锦乡侯一眼,见锦乡侯板着脸,望着桌上几道菜不话,心下一慌急忙补充道:“不过奶奶给长公主殿下送膳时,都是这般送的。”锦乡侯如何不知四的心思,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却没能扯出一丝笑意,就这拿了筷子的手挥了挥,淡淡地道:“下去吧,一会儿我会让人来收的。”四自是不敢耽搁,急忙从书房内退了出来,还心地将书房门带了过去,便也没看到锦乡侯在他退下后便搁下了碗箸,看着眼前自己爱吃的几道菜,红了眼眶……洛娉妍不会知道,这几道她特意跟贺嬷嬷学来的,锦乡侯曾经最爱吃的几道菜,令锦乡侯的心情是如何的复杂,此时的洛娉妍亦是满心的焦虑与委屈,回到枫溪院也不进屋,站在院子中间儿狠狠地转着圈儿。红螺见此实在忧心不已,不由劝道:“奶奶要不先回去歇会儿?午膳一会儿就准备好了,侯爷那边儿自有人送去,奶奶是要去长公主那边儿一块用膳还是……”话未完,洛娉妍猛地顿住脚步,直勾勾地望着红螺,点了点头道:“对,咱们这就去外祖母哪儿!”着洛娉妍提着裙裾便往后院而去。赵嬷嬷见此吓得不轻,如今虽还不足三个月,可也是最不稳当的时候,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想起不知所踪的景蕴,赵嬷嬷倒吸了口凉气,急忙追了上去,一边儿跑一边儿喊道:“奶奶慢点儿,慢点儿,仔细脚下!”可此时洛娉妍满心焦急,哪儿有功夫与她慢慢散步?红螺见此叹了口气也跟着赵嬷嬷追了上去,红螺到底比赵嬷嬷年轻几岁,很快便追上了洛娉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也顾不得什么主仆身份,轻斥道:“奶奶这是做什么?若有个闪失,奶奶让奴婢们怎么跟爷交代?”听到“爷”这个字儿,洛娉妍不由顿了脚步,极力想要忍住的眼泪,此时却是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哽咽道:“姑姑也知道了不是吗?爷不见了,如今……”见洛娉妍咬着嘴唇极力想要忍泪,可眼泪却如同断了线似得不停往下滚落的样子,红螺心痛极了,上前搂着洛娉妍,声儿在她耳边道:“所以奶奶这时候一定要更加镇定,尤其是肚子里这个孩儿,可万不能有任何闪失。”红螺却是不知,这话不仅没能安慰洛娉妍,反倒让洛娉妍想起当初景蕴过的话,那时候婆婆看着公公出征,也是如同自己现在这般心境吧?想到这儿,洛娉妍一把推开了红螺,原就单薄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刚要脱口而出:爷不会有事儿!赵嬷嬷却在这时赶到,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扶住洛娉妍,抱怨道:“奶奶可不能这样儿!头三个月胎还没稳,万般都得心再心。可……”话未完,洛娉妍已经稳住心神,要的话也都统统咽了下去,不管还有谁知道景蕴离京,此时了无音讯,洛娉妍都不愿大张旗鼓的宣扬。挥手打断赵嬷嬷的话,洛娉妍故作从容地扯出绢子,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淡淡地道:“都别了,陪我去慈恩苑。”洛娉妍的话的干脆利落,人却没有如同先前那般转身就跑,而是就势扶住了红螺的手,使劲捏了捏。红螺见此松了口气,了然地与赵嬷嬷一块儿扶住洛娉妍,三人缓步朝慈恩苑而去。对于洛娉妍的突然到来,惠宁长公主心中虽然诧异却也并没多问,望着洛娉妍看了好一会儿,便淡淡地道:“我有些乏了,娉妍扶我进去歇会儿。”着便起身任由洛娉妍上前扶着胳膊往内室而去。路过暖阁时,惠宁长公主停下脚步伸手一指,轻声道:“娉妍一会儿就在这儿午歇,我让人给你抱被褥过来。”洛娉妍勉强笑道:“我,外祖母先让孙媳陪您进去,伺候您躺下再吧,这会儿离午膳还有好一会儿呢。”完洛娉妍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默默地斟酌着辞,惠宁长公主却是扭头看向她,深深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道:“那素心去歇息吧,这儿有娉妍陪我就够了。”惠宁长公主的语气不容置疑,崔嬷嬷也明白洛娉妍怕是有什么事儿要与惠宁长公主,且惠宁长公主已经答应了。便也不再多什么,默默地退开半步,仍由洛娉妍扶着惠宁长公主进了内室。在进入内室时,洛娉妍淡淡地对红螺与赵嬷嬷道:“你们就留在这儿吧,外祖母有我伺候便够了。”惠宁长公主再次看了洛娉妍一眼,却什么也没,蝉儿见此更是不敢做声,打起帘子将二人让了进去。进到内室,洛娉妍扶着惠宁长公主在临窗大炕上坐下,便“噗通”一下跪了下去。这是今日第二个这样给自己下跪的人,惠宁长公主虽觉得满身挥不散的疲惫,却忍不住伸手扶住洛娉妍,叹道:“你怀着孩子,凡事都该当心些,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得你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