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野顺着霍砚尘的话仔细想想。
就霍明熙这个身份,他家主子对他确实算好了。
换个人,怕是都恨不能手刃了霍明熙。
这样看来,他家主子确实是心胸宽广。
“那就再好些呗,发自内心的好,将他视如己出的好。”
视如己出的好?
霍砚尘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凌野的眼神中,都透着怀疑。
“你说的最好有用!”
凌野耸了耸肩,不然还有别的办法吗?
霍砚尘不知道凌野的办法是否有效,但就如凌野所说,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姑且一试吧。
可问题又来了。
霍砚尘他没生过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带孩子。
父皇身下,他是最小的孩子,从小就是几位兄长照顾他,父皇对他也多有偏爱。
直到他十五岁,父皇身体越加不好,对他越加重视,皇兄们才开始将他当成对手。
可以说,他从小就是被宠爱着长大的,过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
让他带孩子?
霍砚尘走到南书房时,脸上的愁容都没能消散些许。
南书房里,一群老臣正拉着霍明熙商量要让南景赔偿多少东西呢。
按照老臣们的想法,当然是城池土地,金银财帛,各类珠宝,禽畜牲口,最好再每年能纳贡。
当然,最后这一条,是奢望,百分百无法实现的。
但霍明熙并不认同他们的话。
城池土地他想要,但珠宝牲口什么的,他们北辰地大物博,不缺这一口吃的。
他还想兴修安辰大运河呢。
这可都是钱,一笔一笔算上去,最后得到的,是一个霍明熙都不敢想象的数字。
所以,在面对南景这头暂时能被他们宰割的肥羊,霍明熙就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要钱。
金银财帛,多多益善。
至于什么珠宝,什么牲口的,还是算了吧。
大臣们一听他们皇帝竟然有如此市侩的想法,眼睛都瞪圆了。
“这万万不可啊!”说话的,是司农寺卿。
就是他提出,想要人家南景的粟米。
其实能理解。
这老头喜欢种地,经常十天半个月不上朝,窝在先帝在上林苑特批给他的那百来亩水田旱地山林里研究作物和瓜果的生长。
用先帝的话说,要不是这老东西在政务上也有着不可替代的能耐,他真想将人收到上林苑做自己的家臣,专门给他种地。
霍砚尘在门外听了几句,见反驳的人是司农寺卿,便对这老头所想心中有数了。
“廉大人无非是想要些稀奇的种子,此事本王让人另想办法。”
霍砚尘忽然出声,南书房中争论不休的君臣这才注意到他竟然来了。
一阵兵荒马乱但又有条不紊地见礼。
霍砚尘在他的椅子上坐下,递给霍明熙一个“放心”的眼神。
霍明熙一怔,没太接收到他九叔的想法。
但霍砚尘刚才说的话,他听到了,所以,他九叔这是赞同他了?
这么想着,霍明熙便也没有继续说话了。
他知道,朝臣们都觉得他年纪小,做不得主,他们都听九皇叔的。
他说一百句,哪怕理由再充分,诉求再合理,他们都可以用一句“他年轻”反驳回来。
说到底,他们不信他。
若是霍砚尘,只有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信服。
霍砚尘对想要粮食牲畜的司农寺卿说,他想要的东西,不必从南景人手里拿,他会想办法。
于是廉简术这个固执的老头子就心满意足地退下了。
霍砚尘对户部尚书舒清正说,要来的银两最后都会进入国库,皇上的私库一文都不收。
原本不论霍明熙怎么说要银子都不同意的舒清正面上一喜,当场就弃暗投明了。
他对精打细算的代丞相宋凌说,不管是要粮食还是要牲口,都是从南景的百姓手里拿东西,唯有要银两,才是切实的打压南景的国库。
宋凌眼前一亮,拱着手高呼:“摄政王英明。”
其他人也都心服口服,高呼摄政王英明,也没忘了赞扬霍明熙一句英明。
霍砚尘摆摆手,对鸿胪寺卿潘鸿缈说:“谈判的示意,你们比本王更清楚,尽管狮子大开口。”
实在不行,就把他们太子慕容蕴暂且扣下,什么时候赔偿金给足了,什么时候把他放回去。
鸿胪寺卿就喜欢这样不加限制要价。
他早先是做生意的,先帝还是皇子时,被他骗了三回银子,不仅没生气,还将他带回府上做了幕僚。
等到先帝登基,他最初进了户部,但国库本来也没多少银子,实在发挥不出他的作用,正巧那年北辰和东离打了一仗,和谈的时候先帝就想到了这个大骗子,于是就临危受命将他提到了鸿胪寺卿的位置上。
别说,潘鸿缈进了鸿胪寺,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别说是想让他从别人口袋里扣钱了,就算是不让,他都能想办法扣出来点塞进国库了。
这一朝一代,大概是户部与鸿胪寺关系最好的一代了。
眼看着霍砚尘几句话就将这些人都哄走了,霍明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因为某些原因,其实不太喜欢霍砚尘。
可也不得不承认,霍砚尘是有真本事的。
至少他现在,离不开霍砚尘。
大臣们得了方针政策,便自行下去商量了。
南书房只剩下霍砚尘与霍明熙两人,就连陈德胜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之后借着去端茶的由头退出去了。
霍砚尘一回头,就对上霍明熙有些羡慕的目光。
他走过去,揉了揉霍明熙的发顶,“皇上只是年纪小,等长大些,定会比臣做得更好。”
脑袋上传来的温度让霍明熙心头一凛。
九皇叔在搞什么鬼?
他该不会是在想,用什么手段让自己的脑袋搬家吧?
这么一想,霍明熙心底都有点慌了,他歪了歪脑袋,避开霍砚尘的手。
直觉霍砚尘今天对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但霍明熙又不敢问。
他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单纯的模样来,“九皇叔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
霍砚尘一怔,他心情很好吗?
不!一点都不好。
但眼前的霍明熙,是苏清妍最在意的人。
他不能让霍明熙怕他,不然他就一点重新讨好苏清妍的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