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殿试大典。
兰芽早早起身,司夜染便也跟着醒了。亲自起身服侍她穿衣。
兰芽面上便有些挂不住,忙拦着他:“我自己来。”
肚子还没出来呢,她不至于跟半身不遂似的。
这几天两个人都忙得跟打架似的,虽然共居一室,却反倒少了相聚的时间。
尤其兰芽还拗不过这身子,又逢春来,本就容易春困;这身子更仿佛为了提醒她多休息一样,总是让她呵欠连连踺。
于是即便她每个晚上也都很努力想等着司夜染回来再睡,可是往往还没等过一刻钟,便已经沉沉睡熟了。司夜染回来替她宽衣,抱她入帐,她竟也都睡得死沉死沉的,半点都不知道。
多少次,司夜染盯着这样睡成小懒猪的她发笑,她也都毫无觉察。
司夜染也并不想回来得晚,他也想赶紧结束手头的差事回来陪着她。可是他们两人是二位一体的,那些事情若他不多做一点,便早晚轮到她头上,为了能让她少操一份心,他便只得多负担一些。
今天她有心事起得早,司夜染便也珍惜这点时间,想多跟她说几句话。
抓住她不听话的小手,他还是坚持替她穿上了袜子、套上靴子。她自己也不含糊,便接下来强行非要自己穿衣。
他便笑,松手由得她,却走在她耳边低声说:“……外衫都由得你,只是那布条,须得由我来裹。”
他耍赖,都不容她听完了话再反应,而是随着话音,一双大手便伸进了衣襟去。
捧住。
然后,不敢乱动。
她因有了身子的缘故,便更显丰.腴了。若说从前的她还是个青涩的小姑娘,此刻的她已是熟透了的女人。
那触手之间的满盈,让他只能苦恼地低吟。
再喜欢,也不敢乱碰了。
他那模样,叫兰芽是又羞又恼,忙去拍他的手,红着脸避开他眼睛轻斥道:“再闹,到了归齐,不知道谁更难受!”
女子能忍,因为肚子里有更要紧的担心,所以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渴望;
可是男人……那就得哼哼哼了~
司夜染只能苦恼地闷哼一声,忍着笑,伸手拿过布条来。
兰芽伸手去夺:“都说了不闹了,大人还是给我,我自己来。”
“不行!”他冰眸含醉,再用眼睛饱览一番,声若琴弦道:“……你自己太用力,我怕你勒坏了我孩儿的粮囤。”
他!
兰芽大羞,忍不住抬脚踢他小腿一记。
他大笑,却并未躲闪。
衣裳好歹穿好了,她连忙坐到镜前去梳头。
本想叫初礼帮忙,结果他却又抢先拿了梳子和篦子过来。
兰芽便也只得受了,轻轻闭上眼睛,享受他替她篦头的舒适。
他一边篦头一边轻声问她:“西苑那边,你可去了?”
秦直碧的事……他已经不再主动问及。一来怕给她添了紧张,二来,从前对秦直碧那股子醋意也早淡了。此时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呢,他还何必逮谁跟谁吃醋去呀。
问西苑的事儿,总能叫她开心一点。上回她跟爱兰珠那个丫头斗法的事儿,他早就听了禀告了,也乐得让她继续拿捏那个丫头去。
却没料到兰芽微闭着眼睛轻哼了一声:“我才没去。先晾着她。”
“哦?”司夜染听得勾起唇角来:“为何这样决定?”
兰芽便睁开了眼睛,冲着菱花镜微笑:“她不是对旁人都故意找茬儿,她只是故意找虎子的茬儿罢了。她的言行又不算得罪咱们大明,我自是懒得管她。”
“再说她找虎子的茬儿,又不是真的;她不过是在撒娇,是想叫虎子在意她。她闹腾得欢,不过是因为虎子不给她颜面,叫她一个天之骄女找不着台阶下来,故此才闹得狠些。”
“都不用我去护着虎子。若是谁当真了,真的想责罚虎子的话,她反倒会第一个跟谁拼命。”
司夜染便也含笑点头。
兰芽又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所以这小儿女的官司呀,我才懒得去掺和。且叫他们俩自己先闹去吧,闹来闹去地闹明白了真心,他们自己自然就有法子和解了。总归不是他让着她,就是她让着他了,不须旁人来裁断。”
“更何况,爱兰珠既然是天之骄女,生来就也该是那个样子。越是赶在她气头上去劝解,她反倒更是没完;索性晾着她,等她自己冷静下来,自己没趣了,她自然就好了。”
司夜染便笑:“嗯哼,现在调理人心,你是越发有心得了。将来女真这宗事儿,早晚还得你来管。”
兰芽悄然睁开眼睛,隔着镜子望他宁静面容。
便轻轻嗯了一声:“原本搁在李朝的东海帮众,也早晚得从女真那边回来。这事儿,我早晚得亲自去办。”
司夜染长指灵活,替她
挽起发髻来:“所以早早收服爱兰珠的心,百利而无害。”
“可不。”兰芽点头微笑:“若从心底来说,我倒喜欢爱兰珠这个性子。泼辣直率,最容易交心。”
兰芽说着歪了歪头:“……不知怎地,她这性子倒叫我总想起雪姐姐来。她们那泼辣,却又专情的劲儿,倒是彼此相像。”
司夜染掌心缓缓滑过兰芽鬓发,触手宛若丝缎:“所以你与她相处,也能一偿对雪姬的思念之情。”
兰芽心下便更听懂了,不由得垂下首去,轻轻吸了吸鼻子:“大人说的极是。”
司夜染忍住难过,含笑点头:“况且还有虎子在。那个混小子最是敢为了你不顾一切的。山海关、辽东总兵府,还有他袁家子弟兵在。有他在,能保你万无一失。”
发髻已经梳好,兰芽却没起身,而是闭上眼,向后伸手,一把抓住司夜染的手。
努力平静,可是声音还是打了颤:“那,大人呢?”
司夜染便笑了:“我自然还要留在京里。皇上还有那么多的差事要交给我办。只有我一件一件都办好了,皇上才能安心。”
兰芽深深、深深吸气,却是宁静微笑:“大人放心,我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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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收拾停当,司夜染看着兰芽喝了一碗轻粥,咽了两个鸡蛋,才允许她推开碗筷。
兰芽走到门口时,司夜染上前来亲自又帮她将衣领整理清爽,帮她将腰牌系好。
边做这些琐碎的事,便絮絮地嘱咐:“今天是殿试,皇上和文武大臣都会齐集。满朝文物已经许久没见过皇上了,今天难免会激动些,看着咱们这些内官便也更会觉得不顺眼些。”
“平素什么事都有内官参与的份儿,唯独科举,即便是司礼监也没有资格参与。所以今儿的外臣们会很威风,在内官面前难免有些耀武扬威。你到时候切记谦和些。反正咱们都是没根的人,都是年幼无知,便别跟他们那些满腹诗书的争一时短长。”
兰芽便笑了,反手按住司夜染的手:“大人就别担心了,这些道理我自然都明白。”
“还有你走路的姿态,”他长眉微蹙:“一定要格外留意。”
“哦?”兰芽吓了一跳,赶紧自己走两步看看。
肚子还没显怀呢,她不至于走路的姿态都能泄密了吧?
司夜染微笑:“是还没有大的变化,不过今天朝堂上的都是人精儿,多小心为妙。”
兰芽便点头微笑:“司妈妈,嘱咐够了没?”
司夜染也是惊讶,微微瞪眼,作势举手要打。
兰芽一串银铃般的笑,身子已经是蹦过门槛,跑下台阶去了。
司夜染急得跺脚:“哎,还跳门槛!停住,别跑了,慢慢走!”
兰芽含笑停步,凝眸回首,轻轻点头:“……我知道了。你也乖乖地,等我回来哦。”
说完红了脸,一转身便走了。
留下一个傻了的人,立在门内,遥遥望着那娇俏背影消失不见,满眼满脸的笑。
初礼遥遥瞧见了,只能含笑摇头。
大人,也早跟着一起变傻了。
一对人精儿……手拉手变成了一双小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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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直碧今早也是早早起身。
小窈早帮他备好了儒衫。是全新置备的。不光秦直碧,秦越也让小窈给陈桐倚同样买了一件。
可是秦直碧起身却略过那新衣,从衣柜中取出一套旧了的蓝衫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