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初慧离开了，洛初双弯腰，将自己埋进双腿间。
好像这样她就能藏起来。
不用面对一切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的脚步匆忙起来。
“心源已经护送到了，郑星泽的父母还没有来吗？”
“没有。”
“那电话打通了没有？”
“也没有！”
洛初双缓缓抬起了脑袋。
她感觉到眼前一片发黑。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大脑供氧不足。
还是明白自己已经到了必须做决定的时候。
她站了起来，尾随着郑星泽的主治医生，还有护士们进了郑星泽的病房。
郑星泽清醒地躺在床上，手里还抓着手机。
“星泽，”他的主治医生轻轻地叫他，“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
“他们还没来吗？”郑星泽越过医生护士，看向站在门边的洛初双。
双姐已经回来了。
并且她的所有神情，都写着愧疚。
郑星泽眼里的最后一丝光湮灭了。
“与你匹配的心脏已经送来了，只要你父母过来签了同意书，我们就可以马上为你进行手术了。”主治医生道，“你的爸爸妈妈说什么时候过来？”
“哦，他们……也许不会过来了吧，”郑星泽幽幽地道，就像一抹缥缈的幽灵。
洛初双的指甲掐进了肉里。
主治医生与护士长面面相觑，他小心翼翼地问：“他们不会过来，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也没有打通过他们的电话。我说打通了，是骗你们的。”郑星泽露出了微笑，“我家最近比较困难，大概没有钱替我做手术，我放弃了，你们去给别人做手术吧。”
“星泽……”主治医师其实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亲耳听到他的病人说出来，他还是有些难受。
“然而，”洛初双开口，喉咙却干涩无比，她清了清嗓子，才能再次开口，“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
病房里的人们，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洛初双。
洛初双深吸一口气，但好像喉咙里有刀子，在阻止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她张了张嘴，无法发出声音。
“你是洛初慧的姐姐吧？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护士长问。
“我的意思是……”洛初双缓缓地、缓缓地开口，“他的父母向我借了二十万，并且委托我，替他们在同意书上签字。”
“什么？”
“真的吗？”
“双姐？”郑星泽撑起身子，下一秒又无力地倒回了病床，“双姐，我爸妈，向你借了二十万？是真的吗？”
她说出来了。
她真的说出来了。
这个也许会让她后悔一辈子的话。
洛初双扬起了唇角，“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去干什么了？”
主治医生走向她，眼里带着不可思议的质疑。
洛初双明白他就是在怀疑她是不是得了精神病。
明明自己有个心脏病的妹妹。
与郑星泽需要同一种匹配的心脏。
她还同意将借来的钱拿给郑星泽做手术。
任谁都会想要评估她的精神状况的。
包括她自己。
“洛小姐，你说你在同意书上签字，那么手术费……”
“也由我先付，然后郑星泽他爸妈再还给我。”洛初双道。
主治医生犹豫了一下，“你确定，这是你自愿的行为吗？”
洛初双笑了，“医生，你有看见有人在后面拿枪指着我吗？”
“那好，”主治医生转头看了一眼郑星泽，“我现在马上让人准备手术，麻烦你去缴纳一下相关的费用。”
“好的。”
“等一下！”郑星泽用了今天最大的力气叫了出来。
洛初双看向病床上激动的少年，“那麻烦医生你们先去准备吧，我再跟郑星泽说几句话。”
医护人员们离开了，洛初双走到床边，脸色苍白的郑星泽急促喘息，“双姐，你在干什么，我爸妈是绝对不可能向你借钱的，你在说谎！”
“没有啊，我说什么谎，你爸爸妈妈今天出了一些意外，所以他们不能过来，但是他们恳求我，就差没跪下来求我了，求我借钱给他们……”
“你不要骗我了，我比你更了解我爸妈！”郑星泽斩钉截铁地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居然要替我掏钱做手术？你不会忘了你妹妹也是心脏病，需要的是跟我一样的心脏吧？”
“我怎么会忘了呢？只是慧慧她也希望你先做手术。”
“她也知道了？还希望我先做手术？”郑星泽不可思议。
她们姐妹俩，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哪有先救别人，再管自己的？
“是呀，她说要先救你。”
“你信了她的鬼话！她本来就不想活，大概是嫌自己是你的累赘，你也别跟她一起犯傻！就算你先垫了钱，我爸妈也绝对不会给你掏一分钱的。”
“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现在需要操心的，”洛初双弯腰，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是你坚强地做完这次手术，然后健健康康地从医院走出去。”
郑星泽彻底地不知所措了。
被这对大脑回路异常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