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成说:我们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指着吕晓说:这兄弟说马在城外你们家的老园子里,你总不能说那园子不是你家的吧。
周雄说:我们家城外是有一个园子。
吕晓说:如果从那里搜出我们找的马来,算是从你家搜出来的吧。
周雄点点头说:算。
兰成说:那咱们就到城外去看看。
周雄强打精神,底气十足的说了声“走”,老二头前带路,周杰教导魏飞和左代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这时早就没了精神,一是做贼心虚,二是见了兰成和他带的这个怪人,整个人从里往外的发慌,司马兰成就够吓人的,他带的这个人更吓人,他那打扮给人的感觉像会巫术一样,仿佛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也能知道他并没用眼睛看见的事,他就是给人那样的感觉,好像能看见别人在暗地里做的一切见不得光的事一样。还好,有大哥在他旁边,如果只有他自己,不用司马兰成和那个怪人逼问,他就会把自己做的事和盘托出。大哥应该有应对的办法,他在心里猛给自己打气,没事的,大哥肯定有办法。
在这样不断的打气下,才使自己走起路来不至于摇晃,平时一个飞身就能上去的马背,在心里的胆怯的作用下,上了好几下才坐在马鞍上。他兄弟二人骑马在前面,兰成和吕晓在后面,刚一出周家的门,吕晓向远处一辆罩着棚子的马车招了一下手,那马车就跟了上来,这辆车是从元帅府一直跟过来的。兰成也不问那是干什么的,马车上拉了什么?他也有了一种感觉,用斗笠遮住了脸的吕晓做什么事情肯定有他的道理,因为这个时候他不喜欢说多余的话,也不喜欢做多余的事。
一行人来到周家城外的老园子,有伙计早在前面敲门,看门的老头把门开了,周雄下马进去,让周杰带着兰成各处看看。
吕晓说:不用看,他指着那个草垛说,你命人把草垛下面埋着的马挖出来就行了。
周杰心想他果然会巫术,地下面的东西,他都看得见。
马被挖出来后周雄装作很无辜的大叫了一声,“不”,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不知是什么人偷了你客栈的马杀了埋在我们家的院子里,这是故意挑拨咱们兄弟的关系。
兰成两眼无神的看着被挖出来的“白马”说,我事先还说你若把马还我,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竟然把马杀了。
周雄一口咬定这不是他兄弟二人干的,必是有人栽赃,不出三天,我就能把栽赃的人找出来。
吕晓大喊一声“进来”,他说:三天太长了,我早把栽赃的人找到了。
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马车进了园子,然后车上被扔下来被捆绑着并堵了嘴的五个人,分别是魏飞和左代,还有参与杀马的三个伙计。
看见他们几个周雄无话可说了。
兰成冷着脸说: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坏人做事果然是没有选择性的坏,毫无底线可言,周雄你还说什么。
周雄还想争辩说,他之所以把马杀了,就是太看重你我兄弟之间的感情了。
可是兰成没让他说话,接着又说:果然是无赖只适合做贼,连做强盗都不配,说完上马而去。
兰成在回去的路上并没有多想,周雄兄弟二人是多么贼性不改,被这样的朋友辜负也是对自己无知的惩罚。他只觉得和叶舟没法交代,把话说的那么有根,却不能把马给他送回去,父亲虽说即使他们狗急跳墙把马杀了,他也给我找一匹一模一样的来,可真找的话,哪有说话这么容易。
兰成蔫蔫的回到家,想怎么和叶舟说,凭叶舟的脾气肯定也不会说什么不中听的话,骏马肯定会说他吹牛,把话说得那么满,到头来还是没把马送回去。
这时兰心过来了,兴高采烈的说:二哥,有人找你。
兰成问:什么人?
兰心又装作生气的撅起嘴,埋怨道:萧遥哥哥来了朝阳城你也不告诉我。
兰成说:萧遥来了。
兰心说:萧小大哥说是登门道谢来了,还买了许多东西。
兰成一头雾水,萧遥登门道谢,他谢我什么呀?这不是寒碜人吗?还没依着承诺把马给他送去,他还来感谢我,为了显示他的大度还是怎么了?他问:就他自己吗?
兰心说:我就看见他自己,在书房了。
兰成想总躲着也不是个事儿,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摊开来说了也就这样了,藏着掖着也不是长久之计,马死不能复生,等日后给他找匹更好的就是了,兰成主意打定,往书房去,然后又回过头来和兰心说:你们是不是说了好大一会儿话了。
兰心眼睛一斜,变了个脸,说道:可不只是说了一会儿话呢,我们还干了别的,怎么了。
兰成说:没什么,我只是问问。
你就多余问,“他”来了好几天了你也不告诉我,不是他自己来了我还不知道呢。
兰成本来不想继续和她斗嘴,一听兰心没说“萧大哥”,而是直接用“他”来代替,又转过身来,用食指在脸上抹两下,说道:都不叫名字了,还“他”。
兰心凑上去说:我愿意,你管的着吗?
兰成便往书房去边说:我当然是管不着。
兰成一进去,叶舟满脸堆笑的迎着他,那笑特别爽朗,不像是为照顾兰成的情绪装出来的。
叶舟说:兰成公子好大的架子,办成这么漂亮的事却不给我个请你喝酒的机会,骏马都说你是故意端着架子,等我上门来请,不会是真的吧。
兰成又是一头雾水,这都是从哪里到哪里的话呀?我干了什么漂亮事?躲着不敢见倒成了端着架子,这都是从何说起呢,兰成都不好意思看叶舟。低着头说:兄弟,我之前把话说得太满,可如今没办好,你也别太埋怨哥哥,兄弟你放心,我认识的朋友多,肯定能给你在找到一匹好马。
叶舟说:兰成公子这是从哪里到哪里的话,我这马失而复得,真是多谢公子了,这真应了那句话,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今天晚上我做东,在咱们客栈好好喝喝,这次你必须不能和我争,你得让我把这份心情表达出来。
兰成似乎有点明白了,不过还是问道:什么失而复得?这几天事多,我这脑瓜子有点不够使的。
叶舟说:我的马呀,丢了,你给我找到了,这不是失而复得吗?虽说比你先前说的迟了一天,可还是一根马毛都没少的给我送回来了,你不会是因为晚送了一天,送马的时候就没和我见面吧?迟一天,早一天有什么关系,至于吗?
兰成这下明白了,有人把萧遥的马送回去了,可那个园子里柴垛下面挖出来的马是怎么回事呢?这难道就是父亲所说的“就算他真把马杀了,我能给你找一匹一模一样的来”。他问:萧遥你确定那匹马是你的吗?
叶舟说:这哪里会有假,他跟了我两年了,虽然不能和我说话,可我们之间也是可以交流的,什么意思啊?你怀疑我的马被人掉包了吗?
兰成一时越发的糊涂了,那边城外周家的老园子里挖出了一匹白马,这边萧遥又说他的马被送去了客栈,这两件事横竖只能有一件事是真的,若送去客栈的马的确是萧遥的马,从周家的老园子里挖出来的必是假的,那周家兄弟弄个马杀了埋起来又是图什么?
兰成把这两天的事和叶舟说了一遍。
叶舟说:那这件事肯定是那个吕超一手安排的,元帅应该知道详情。
兰成心里的闷葫芦解不开,憋闷的难受!他让叶舟自己先坐会儿,他去向父亲问个清楚。
他先去了父母的房间,母亲一见兰成就拽住他,说道:可千万把萧公子留下吃饭。
兰成说:娘,我爹呢?
王氏说:就知道找你爹,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兰成说:听见了,我爹去哪里了。
王氏说:萧公子都来好几天了,你怎么也没说。
兰成一看母亲是装不下别的事儿也听不见别的话了,想找父亲还得自己去找,一出门和司马天赐撞了个满怀。
天赐嗔怪他老大个人了还这么莽撞,没有一点儿稳当劲儿。
兰成赶紧给父亲赔不是,又奉承父亲在找马这件事上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一切皆在他老人家的掌控之中。
天赐本想去房间和王夫人说会儿话,听兰成是来找他问寻马的事,就转身去了他的书房。
兰成赶紧一边儿沏茶一边问父亲,父亲您赶紧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朋友在我那边书房等着呢。
天赐不紧不慢的吹吹茶,抿了一口,说道:你着急,就先陪你朋友去好了,你向我请教事还让我赶紧,哪有这样的章程。
兰成话锋一转,说道:我那朋友就是丢马的人,长得一表人才,人品也是一流的,和兰心特别般配,您要不要……过过目,说出这三个字兰成又觉得不合适,可又想不出别的合适的词。
天赐脸上的严肃厚的仿佛可以用快刀剃下来,瞪着兰成沉默良久才说:做大事的人最忌讳的是以貌取人,一表人才,怎么了?一表人才我就得把女儿嫁给他吗?人品一流?又没处过事,你怎么就知道他人品一流?是从长相上看出来的吗?满脑子里除了鸡零狗碎就是儿女情长。兰成,我一向对你严格,就是怕你辜负了自己一身的本事,想干大事的人不可以乱交朋友,知道为什么吗?你还年轻,和什么样的人接触多了就容易学会什么样的见识,“跟着好汉学逞强,跟着小偷学上梁”,这回看清周家兄弟是什么人了吧,只要对他有利,他就不管别人有什么害处,并且不分人,没有任何底线可言。
兰成本想把叶舟丢了马后对他和司马超的态度和父亲说,可是司马天赐一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貌似态度诚恳地听着父亲训导式的讲话,其实他心里还是有很顽固的不服的,父亲口口声声说干大事的人该怎样不该怎样,可他觉得父亲也不曾干过什么大事,早些年还有着北上收复故土的英雄宏愿,可现在为了自保,竟然和那些投降派站在一个队伍里,这哪里是大丈夫所为。
他绝不要做父亲这样的人,他自幼就立志要做战神那样的人,要把葛丘人从汉国的土地上赶走,最好让葛丘国永远的消失,把雁翅关北面葛丘国的土地也划入汉国的版图,本来当年战神就有机会这样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把这个祸患留了下来,这大概也是他给后人留下的机会。说不定自己上了年岁后也会像父亲这样,雄心和壮志被生活的琐碎消磨殆尽,所以他一定要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实现这一宏愿,在真正的走进生活之前先给自己的人生定下一个基调。
天赐喝了口茶,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那匹白马吕晓昨天就牵了出来,他把看园子的人用迷香迷晕后干的,然后给他换了一匹有点白的马?当然成色比客栈里丢的马差很多,你昨天一激周家兄弟,他们就对马起了杀心,宁愿杀了那匹马也不想让你知道那马是他偷的。
如果是白天,那些蠢材,或许能看出马不对劲来,夜里本来就看不清,心里又着急就更分不清了,所以就稀里糊涂的杀了另外一匹马,好了,把你那兄弟叫过来一起吃个饭吧。
兰成一听是这么回事,心里的闷葫芦一下子打开了,说道:偷梁换柱,实在是高,这斗笠侠办事儿还真不含糊。
司马天赐用眼神说了句“我用的人一个人能顶千军万马使唤”。
叶舟在兰成家里吃了一顿饭,给司马天赐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很少夸奖某个人,叶舟走后他和王夫人说,“这个小伙子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