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说要将彻辰当做自己的对手,这话在第二天一早便付诸了行动。原本,娜塔莉打算和彻辰比一比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杀死的敌人多。可是昨夜的偷袭给了瑞典人以极大的震撼。他们在今天一早并没有进攻修道院,反而老老实实地挖起了壕沟和胸墙等防御『性』的设施。
这让娜塔莉感到很无趣,于是她又强制地要和彻辰较量剑术。既然是对手了,那么样样的娜塔莉都想打败彻辰。
而在这一项目上,娜塔莉终于找回了胜利者的感觉。
彻辰的剑术比起那名昨夜被娜塔莉杀死的瑞典军官尚且不如,只一两个回合娜塔莉的马刀便架在了彻辰的脖子上。
“你真的是当兵的吗?不会是管后勤的吧。”娜塔莉嘲笑彻辰道。
彻辰捡起了被打掉在地上的马刀。
“我只是不善于使用马刀罢了。”彻辰回嘴道。他讲马刀放回了一旁的刀架上,然后去过了一柄细长剑和一把匕首。
彻辰拿着细长剑的手在前,拿着匕首的手在后摆开了架势。
“街头决斗的招式吗?你的剑术是和意大利人学的还是法兰西人学的?”娜塔莉一眼就看出了彻辰招式的路数。
“不管是和谁学的,能打败你的就是了。”
见彻辰如此的嘴硬,娜塔莉也来了兴致。她倒要看看,用细长剑的阿勒瓦尔和用马刀的阿勒瓦尔有什么不同。
娜塔莉的马刀朝着彻辰的双肩和头部虚砍了两下,她在引诱对方格挡,以便彻辰『露』出破绽。
彻辰也的确格挡了,可他用的是匕首去格挡,那拿着细长剑的手一只伸直对着娜塔莉的胸口。
马刀的长度本来就比细长剑来的短,娜塔莉用的又是劈砍,这使得她的马刀在落在彻辰的身上之前就会被细长剑给刺中。
“不错,有两下子。”娜塔莉难得地赞了彻辰一句。
可接下来,她的攻击就更猛烈了。这一次,娜塔莉改变了战术。她劈砍起彻辰的细长剑来,试图将彻辰手中的武器打掉。
每一次娜塔莉对细长剑的剑身的打击都令彻辰的虎口一阵的发麻。他没想到娜塔莉的力气这么的大,而娜塔莉对剑身前半部分的打击也让娜塔莉用很少的力就能达到很大的效果。无奈之下,彻辰只好收剑横在自己的胸口,缩短防御间距。
而这正是娜塔莉所想要的。她在彻辰收剑回防的那一刻见用刀尖径直地刺向彻辰的胸口,这一招来的是如此的急,以至于彻辰另一只手中的匕首虽然掐住了马刀,可还没等匕首将马刀扭开,刀尖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
“我又输了。”彻辰认输道。
“不错了,至少你多撑了三个回合。”娜塔莉说道。
虽然是冬季,可连续的激烈运动下来,娜塔莉的脸上已都是汗水了。
娜塔莉用手帕擦了擦,然后接过密茨凯维奇抵过来的披风披上。
“有空就来找我,你会进步的。”娜塔莉大言不惭地说道。好像她是为了教导彻辰一般。
说完,娜塔莉就和密茨凯维奇离开了。早餐已经准备好,她也饿了。
“我才不会找罪受呢?”彻辰想道。可他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而是回忆起了刚才和娜塔莉交手的一招一式,思索起破解的招式来了。
天空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
接下来的几天,娜塔莉没有了虐彻辰的机会,因为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命令残存的炮兵部队开始炮击修道院了。
哪怕是到目前为止,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仍不相信修道院的修士会抵抗到底。他希望通过炮击削弱修道院的抵抗意志和士气,以达到让他们投降的目的。
而现在的情况是,修道院的火炮倍于围攻的瑞典军队,可炮兵的素质不及瑞典军队;而瑞典军队的火炮少于修道院,可他们的炮手却更加的精锐,炮击的频率也远高于修道院的炮手。由此,双方打了个旗鼓相当。
弗热什卓维奇的伪军则被“幸运”地被指派去收集物资。因为他们的火炮都被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调去给瑞典炮兵使用了。这使得弗热什卓维奇“幸运”地暂时不用担心被自己的部下打黑枪了。
弗热什卓维奇当然对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这一指派感恩戴德,他极为卖力地替瑞典人收罗物资,几乎将琴斯托霍瓦附近几个村子的地都挖低了三尺。
这一暴行当然都看在了修道院守军的眼里,这非但没把他们吓到,反而更加坚定了他们死守的信念。因为修道院一旦被攻破,他们也会遭受了这些村子一样的命运。
不过持续的炮击还是在修道院造成了不小地恐慌。开始的时候,由于瑞典炮兵校对火炮的高低仰角不准确,从炮兵阵地『射』出的炮弹不是打在他们自己的堑壕前面就是越过了修道院的屋顶,落到了山崖下。可是随着几次的校正,瑞典炮兵那高水准的技术逐渐发挥了出来,他们打的越来越准,火力也越来越猛了。
当时瑞典军队用于攻击要塞的炮弹主要有三种。一种是实心炮弹,这种炮弹主要是用来破坏城墙的;第二种就是开花弹,主要用来杀伤有生目标;而第三种是燃烧弹,用于焚毁建筑,引起恐慌。
这三种炮弹中,开花弹是对修道院威胁最大的。大多数守城的修士在这之前都没有见过开花弹,他们见这种炮弹落地后就会爆炸开来,都把这称作魔鬼的武器。他们认为这是瑞典人在施展妖法。
有鉴于此,彻辰不得不对修士们进行了一次战地科普。他将一枚落地没有爆炸的开火弹拿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雷管。
“看吧,这就是这颗炮弹会爆炸的秘密。”
彻辰的手里捏着小小的雷管,就像捏着一条『毛』『毛』虫一样。彻辰接着说道:
“这颗炮弹里面是空心的,里面装着火『药』。瑞典人在开炮前将安有硫磺的引信的这一头的炮弹『插』入炮膛。当炮手点燃火门,炮膛内的火『药』就会点燃引信。而炮弹装有引信的这一头落地,破裂后的引信里面的硫磺就会点燃火『药』,炮弹就会嘭的一声炸开。不过这些引信并不牢靠,很多时候引信会莫名其妙的熄灭,也有时炮弹是另外几面落地的,这也是为什么一些炮弹落地后不会炸开。”
听彻辰这么说,这些年轻的修士们都『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可是彻辰,我们怎么分辨哪些开花弹会爆炸,哪些不会爆炸呢?”蹲在彻辰身边的一个胖修士问道。胖修士身上套了件半身甲,可这半身甲对他来说还是小了一号,过多的肥肉都从半身甲的接口处『露』了出来,看起来说不出的滑稽。
“没有办法分辨。就像你扔了一个筛子后,无法在它落地前知晓朝上的是它的正面还是反面。”彻辰说道。
修士们又是一脸的惊恐。
“没那么可怕。我告诉你们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地上多挖一些深坑,开口要小。如果有炮弹落到你的身边你就把炮弹踢下去。”彻辰安慰他们道。
“这我可不敢,我连靠近都怕。”那胖修士害怕的摆了摆手说道。
“大胆一点,第一次闭着眼睛去踢,多踢几次你就不怕了。”彻辰鼓励道。
这时候,娜塔莉走了过来。
“阿勒瓦尔,院长叫你过去一下。”
娜塔莉套着一身细密且合身的链甲,这显然是她自己带来的装备。这几天来她都昼夜不息地坚守在城墙上指挥着那些愿意留下的雇佣兵们『操』作火炮。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令她的脸上难掩倦意,可娜塔莉仍然忘我。
彻辰走到娜塔莉的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情?”彻辰问道。
“寄宿在修道院的几位贵族被瑞典人的火炮吓怕了,他们丧失了信心,跑到院长室询问修道院还能否守住。院长对于军事不甚了了,不敢妄言。可这几位又都是修道院的大施主,院长大人他希望由你从军事角度告诉这些贵族,修道院是不会被攻破的。”娜塔莉说道。
“院长大人就不能强硬地顶回去?”彻辰脱口而出道。
他的口气有点像是责怪科尔德茨基院长。
娜塔莉看着彻辰,疲倦的眼神里透『露』出责备。
“阿勒瓦尔,所有人都在为保卫修道院贡献着自己的力量。院长虽然没有像你们一样拿枪开炮,可是他这几天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战斗。”娜塔莉为院长辩解道。
作为基什卡家族的女儿,娜塔莉很清楚很多事情的解决依靠的不是武力而是协调、谈判和妥协。
现在在修道院里面除了修士和娜塔莉带来的雇佣兵外,还有不少的寄宿贵族以及自愿加入到保卫修道院的战斗中来的农民。这些人中,雇佣兵瞧不起毫无战斗经验的修士,修士厌恶粗鲁无礼的雇佣兵,贵族认为农民都是泥腿子不配打仗而农民怨恨贵族的高高在上,这些矛盾如果不去调解,就会像一颗定时炸弹一般将修道院从内到外炸个粉碎。
而能弥合这一矛盾的只有科尔德茨基院长一个人。他为人谦和有理,意志又极为的坚定。无论是雇佣兵还是贵族亦或是农民都愿意听他的话。
他感谢雇佣兵的付出,从修道院的府库里拿出泰勒奖励他们;他为农民准备可口的食物,并承诺他们在战后会减免他们的地租;他赞扬贵族们在修道院危难之际的不离不弃,并承诺为他们和他们的祖先多做几场弥撒。正是由于有他的存在,大伙儿才能拧成一股绳在战斗。
还有,这段时间科尔德茨基神父一直与外界保持着通信。他给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写信,向他重申了卡尔十世国王的敕令,并警告将军,他已经派人前往华沙申诉了;他也给安德斯·埃里克松将军写信,感谢将军一直以来对修道院的照拂和善意,并请埃里克松将军向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进言,希望他尽早罢兵休战;科尔德茨基院长更是给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和其他的团长、领主去信,希望他们能依着心中的信仰,尽快地救援大光明山。
总而言之,科尔德茨基院长不仅是求援,还通过这些书信,分裂阿尔维德·维登贝格以及安德斯·埃里克松的关系(虽然院长并不知道埃里克松将军已前往华沙了)。
听了娜塔莉的话,彻辰有些羞愧。他只顾着当面的战斗,却不知道院长在后面做了这么多。
二人来到了修道院的院长室。这里除了科尔德茨基院长以外,还站着几个人。
经娜塔莉的简单的介绍,彻辰才知道这几位中大胡子的是曾经的持剑官扎莫伊斯基骑士;个子略矮、有些秃顶的则是前克拉科夫的掌旗官奥凯尔尼;还有位年轻的骑士则是前华沙掌剑官科尔尼茨基的孙子小科尔尼。前华沙掌剑官科尔尼茨基已病入膏肓,小科尔尼在修道院就是为了照顾自己的爷爷。
“各位,这位是阿勒瓦尔。他是我任命的指挥官,他直接负责防守修道院的城墙。各位如果对守住修道院有什么疑问的话直接可以问他。”科尔德茨基院长见彻辰来了,便对几位贵族说道。
科尔德茨基院长的话音刚落,这几个贵族便看向了彻辰。继而,贵族们面面相觑。他们觉得彻辰的年纪这么的的小,怎么会有能力承担如此大的重任。
尤其是前华沙掌剑官科尔尼茨基的孙子小科尔尼,更是对这位小自己几岁的少年面『露』轻视。
“阿勒瓦尔,你认为修道院能守多久?”小科尔尼上前了一步首先问道。
“至少两个月的时间。”彻辰坚定地说道。
几位贵族又交头接耳了起来。虽然彻辰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可看他们那不时看向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满是怀疑和不信。
“阿勒瓦尔,我并不是打击你的信心。可你要知道,哪怕是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防守的克拉科夫,它也只坚持了几个月。”前克拉科夫的掌旗官奥凯尔尼说道。
显然,奥凯尔尼并不相信大光明山修道院能守这么久。
“阁下,克拉科夫是克拉科夫,修道院是修道院。”娜塔莉出言提醒道。
“那么你凭什么说我们能守这么久?”小科尔尼问道。
这个问题是彻辰一直在考虑的,这几天他也考虑的很成熟。他听小科尔尼这么问了,于是马上说道:“因为圣母站在我们这边。请不要打断我,阁下。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现在是十二月,冬季已经到来了。我想再过不久天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大雪封山,瑞典人进攻修道院将极为的困难。而冬季的大雪有多么的厉害,我想各位应该比我还清楚。到时候他们将困在雪地里寸步难行,那些单薄的帐篷不能给予他们以温暖,而我们却在修道院内不惧风寒。各位,想想斯摩棱斯克吧!它靠什么以比我们更加劣势的兵力守卫了这么久。”
冬将军有多可怕,几位贵族当然清楚。彻辰从这个角度阐述修道院不会陷落,显然比其他任何理由更有说服力。
“那么两个月后呢?”小科尔尼仍不甘心地问道。
“两个月后,卡齐米日国王将率领大军回到共和国,而各路总兵和统领眼见瑞典人围攻修道院的暴行,又怎能不会义愤填膺!现在他们畏惧瑞典人的,可当他们看到连一座修道院都坚守了这么久,令强大的瑞典军队屡攻不克,他们又怎不会重拾信心?到时候他们都将会来援助我们。山下的瑞典人有一千人?两千人?可在克拉科夫,共和国的子民就有几十万人。他们都将成为瑞典人的敌人!”娜塔莉替彻辰说道。
“国,国王陛下真的要回国吗?”奥凯尔尼震惊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娜塔莉说的那些话中,其他的套话奥凯尔尼并十分相信,可是去国在外的卡齐米日要回国,还会带着大军,这真令奥凯尔尼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我就是国王陛下的使者。这次回来,我就是为科尔德茨基院长带来国王即将回国的消息的。”娜塔莉说道。
“院长大人,这是真的吗?”奥凯尔尼又向科尔德茨基院长确认道。
“娜塔莉小姐的确是国王陛下的使者。”科尔德茨基院长不愿撒谎,他含糊其辞道。
“上帝啊!”奥凯尔尼激动的浑身发抖。
“各位,我想阿勒瓦尔和娜塔莉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要有必胜的信心,因为圣洁的圣母的确在保佑着我们。瑞典人在冬季选择进攻修道院事一个昏招,可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从这就能看出他们是多么的利令智昏。我们必将在修道院的城墙下打击他们,胜利属于我们。”院长趁热打铁地说道。
几位贵族听了院长的话也是热血沸腾,他们不禁为自己的短视而羞愧。
“院长,我们必将为圣母战斗到最后一刻。”奥凯尔尼代表其他贵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