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丞相府。
宫宴过后,赵家瑞和邵氏带着赵青曼回到丞相府。
马车刚刚停在门口,管家便急急忙忙迎了出来。
“相爷,清月阁那位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马车帘子被人突然撩了起来,赵家瑞一张略显老态的脸从马车里伸出来。
管家急忙上前,伸手将赵家瑞搀扶下来,并且小声道:“千矶引的毒发作了,小的已经请了大夫过来。不过,大夫说,秦老夫人情况太严重了,可能……”
“没有任何可能!”
赵家瑞厉喝一声,眼神狠厉的瞪着管家。
“拿着我的牌子,现在即刻进宫去请郭院正。”赵家瑞脚步匆忙,走了一路又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后面的邵氏。
“夫人,可能麻烦你再入宫去找皇后娘娘,让她……”
“老爷放心,妾身明白您的意思。”邵氏莲步轻移来到赵家瑞身边。
夫妻俩对视着,虽未言明,却明白彼此的意思。
赵家瑞微微颔了颔首,然后便跟着管家去了清月阁。
邵氏带着赵青曼则回了自己的院子,走在长长的回廊上面,赵青曼有些不解的看着邵氏,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张着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在好奇为何我要为了一个乞丐婆入宫对吗?”
她口中的乞丐婆,可不是普通的乞丐婆。
邵氏微眯着眼睛,想起前两日乞丐婆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出现在府门口的模样。
门房以为是个来乞讨的婆子,给了一点碎银子就想将人打发,可是乞丐婆不要银子,非要见老爷和老太爷,门房以为乞丐婆在胡搅蛮缠,于是便把她赶走,却不曾想正好遇见老爷。
看清乞丐婆的相貌,老爷直接派人将门房带走,好不嫌弃将乞丐婆抱进了家门。
门房最终被打了二十大板,一双腿都差点废了。
正因为有了这一事,府里的人都不敢怠慢住在清月阁的乞丐婆。
“青曼,不该你操心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今天嘉禾长公主对你影响还不错,过两日,你带上礼物登门拜访。依着今日宫宴情况来看,晋王是不受宠了,嘉禾长公主对他也不似以前,想必是不会扶持他。长公主今日对齐王倒是不错,若她能支持齐王,那太子之位齐王又多了几分把握……”
母女俩边走边聊,赵青曼始终闭口不言。
齐王虽然相貌堂堂,可比起晋王……却差得有点多。
“齐王虽然也有几房妾室,但没有正妻,若长公主愿意替你们保媒,将来说不定那个位置上就是你和齐王,为娘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赵青曼抬头望着邵氏,想起今夜宫宴上的,皇后一袭凤袍在众人拥簇之下缓缓而来的场景。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万众瞩目。
“女儿明白!”
赵青曼心尖一颤,藏在袖子里面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缩捏紧。
“嗯!”邵氏侧头睨了一眼赵青曼,眼神极冷,“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换身衣服,还要入宫一趟。”
为了一个乞丐婆,竟然要她入宫求皇后。
真不知道老爷心里怎么想的,慈安堂还住着一位老祖宗,这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一些。
赵青曼朝着邵氏福了福身,然后就带着丫鬟回了自己院落。
——
赵家瑞跟着管家急急忙忙来到清月阁,刚刚到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他顿时停下脚步,背脊发凉。
“老夫人这个情况多久了?”他看着一旁同样被吓到的管家,眼中盛满担心。
管家低着头,喏喏道:“自打您入宫后,老夫人就有点不对劲,大夫来了也没有办法。”
“竟然这么久也没有派人通知我,你倒是越发会般差事了。”赵家瑞脸色阴沉,加大脚步跨进了房间。
屋子里,地上到处都是摔碎的花瓶碎片。
大夫一脸为难的站在旁边,两个小丫鬟吓得花容失色,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相……相爷,老夫人的情况……”大夫看见赵家瑞仿佛看见救星一样,立即凑到他面前,艰难说道:“请相爷恕罪,小的才疏学浅,实在无法医治老夫人,请相爷另请高明。”
“滚……滚出去……都给我滚……”
床上,一个发髻散乱,精神亢奋的妇人不是秦氏又是谁。
此刻的她,如同疯妇一般将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面,看见赵家瑞进来,浑浊的眼睛才有了一丝光芒。
“家瑞,你可算回来了,让他们都滚……”
她不想用这副鬼样子见人。
“好!”赵家瑞眉头紧锁,转身看着管家吩咐:“把人带下去,好好送大夫离开。”
管家抬头看了眼赵家瑞,明白他眼中的深意,暗自叹了口气。
“小的明白,老爷放心。”
大夫和两个小丫头还不知道自己的命数已经到了尽头,听见可以离开,三人撒腿就往外跑。
管家望着那几个背影,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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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走了后,赵家瑞才来到床边,全身如同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噬的秦氏一把扑在他身上,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家瑞,杀了她……杀了赵岚菲那个贱人,杀了她……”
“好,好!”赵家瑞忙点头,“你放心,我一定派人去赵家村。”
秦氏微眯着眼睛,眼神狠辣。
“家瑞,你是娘的心头肉,四十年前为了你的前程,娘将你和赵老三掉包。如今,也该是你回报娘的时候,那个小贱人给我下毒,让我人不人,鬼不鬼,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娘,过去的事情您别提了,您身上的毒,我一定想办法帮您拿到解药。”
赵家瑞拧着眉,对秦氏提起往事心中有些不喜。
“我知道你不喜欢提以前的事,这事知道的人越多,对你越不利,你放心,日后我绝不再提,只是赵岚菲留不得。”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当初,就不应该让那丫头活着离开京城。
赵家瑞抿唇不语,轻拍着秦氏。
“我已经派人去请郭院正,他会有办法压制您体内的千矶引。”
“你的孝心,为娘知道,这一路都这样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点时间。”秦氏幽幽叹了口,身上虽然疼,却只能忍着。
毕竟,这二十来天她都是这样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