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辗转又是一日天明。
细雨绵绵,淅淅沥沥地夹杂着寒冷。
赵岚菲站在窗边望着顺着屋檐滴落的雨滴,红润的唇瓣溢出一声轻叹,这已经不知道今日第几回了。
青鸢端着刚泡好的茶走进屋,听见小姐的轻叹便捧着茶杯走过去。
“小姐,喝茶!”
赵岚菲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便端在手里并未言语。
青鸢见状,只当她是因为下雨天无法翻土而烦扰,便浅笑着柔声安慰道:“小姐,这下雨也好,刚刚翻新的土壤有了雨水的滋润会更加肥沃。”
赵岚菲勾了勾嘴角,唇边溢出一抹苦涩。
“我担心的不是因为下雨而耽误药田的事。”
她心里担心的是慕容君谦,一场春雨下来,温度又低了一些。她们在南方都能感到丝丝凉意,更何况是出了京城往北走的慕容君谦。
越往北就越冷,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那是……”青鸢抬眸看着赵岚菲,动了动唇角,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在担心十四爷吗?”
赵岚菲点了点头,“京城本就冷,北疆在京城北边,常年山顶都被冰雪覆盖,不到四五月天气都不会回暖,这一场春雨下来,只怕那边的气候更加寒冷。”
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天寒地冻。
有些底子弱的,还没有到达战场,就去了半条命。
青鸢眼圆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笑着打趣起来,“小姐若是想十四爷了,何不给十四爷写信,只要交给马管家,不管十四爷在天南地北,这信自然能送到十四爷手中。”
被说中心事,赵岚菲脸蓦然一红,转头嗔了青鸢一眼,头一次露出女儿家才有的羞赧。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想念十四爷了?我只是担心天气冷,那些士兵……”
“嗯,奴婢知道。”
青鸢笑吟吟点头,佯装相信她的说辞。
“那小姐要不要写信啊……”
“你这小妮子,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赵岚菲恼火了,抬手佯装要打她,面上却带着浅笑。
青鸢也不躲,只是咯咯笑着前仆后仰。
忽然,屋外响起一阵桀激昂的鸟叫声,赵岚菲寻声一转头,就见一只通体雪白大鸟朝着自己俯冲而来……
“这不是小白?小白,不得无礼!”
青鸢一眼认出小白,当即拦在赵岚菲面前,色厉内荏的呵斥着它。
小白稳稳的落在窗台上,奋力扑腾着翅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青鸢,傲气的别过头。
它可没想伤害主子心上人,只是外面雨太大,他太冷了想快点进来取暖罢了。
“小白?这是十四爷豢养的?”
赵岚菲转头看着青鸢,不明白一只老鹰,怎么取了一个如此简单敷衍的名字。
“嗯!”青鸢点点头,“小白一直跟在十四爷身边,只有重要事情的时候,十四爷才会让小白办事。说不定十四爷给您写信了,奴婢给您找找吧。”
青鸢朝着小白伸手过去,却被它嫌弃的避开,气得她鼓着腮帮子,恼恨的瞪着它。
“好你个小白,现在都不让我碰一下是吧,小心哪天我把你给顿了,看你还怎么嚣张!”
哼,你敢!
小白一双鹰眼狠厉得狠。
你敢炖了我,坏了主子鸿雁传情,主子先把你给炖了!
看着一人一鸟小眼瞪大眼,赵岚菲‘噗嗤’一声浅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
冷得不行的小白感受到掌心的温暖,忍不住在她掌心蹭了两下,忽然感觉身体不冷了,飞了那么久酸疼不已的翅膀也没有那么酸了。
小白睁着一双圆咕噜的眼睛看着赵岚菲,兴奋的扑腾翅膀。
它脚上可有主子给姑娘的信。
赵岚菲自是看见了,莞尔一笑,柔声道:“我看见了,从京城飞过来很累吧,我让青鸢给去给你准备肉。”
话音一落,赵岚菲便取下它爪子上的竹筒。
“小姐,奴婢先带它下去喂食了。”
听见可以吃东西了,小白兴奋得在窗台上来回踱步,小脑袋瓜可劲的点了几下。
青鸢见状笑了起来,随后抬起手臂,冲着小白说道:“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下次在不让我碰,就不给你肉吃。”
小白嗷嗷叫了两声,叫声尖锐又倔强。
威武不能屈,它可是一只有骨气的老鹰。
见它还是如此,青鸢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催促道:“行了行了,不吓唬你了,赶紧跟我走吧,我的手都酸了,小心待会儿饿晕了,可没有人管。”
小白回头看了赵岚菲一眼,然后才跳上青鸢的手臂。
青鸢带着小白离开后,赵岚菲才打开掌心的竹筒,从里面扯出一张细小的纸条。
慕容君谦龙飞凤舞的字迹赫然引入她的眼帘。
“见信无虞,汝之所为吾已知晓,感念汝之辛苦切记操劳,保重身体。药材收购一事,吾已遣人暗中查明,乃家中兄长所为。日后定要小心行事,若有急事可书信一封以同样方式传递。
另,村民所种之药材,文嵩日后会全数买下,断不会让汝一番心血白费。
吾将远行不知归期,心中甚是挂念,不知……”
‘不知’二字后面忽然没了言语,赵岚菲却笑了,短短数语,却让她压在心头的沉重却在这一刻释然。
‘念’之一字,何以倾诉她这些时日心中所想。
与此同时,已经往北走了一天的慕容君谦带着人马在山中安营扎寨。
连日阴雨绵绵,十分影响行程。
走了一天也不过距离京城百来里路,然此刻更是大雪纷飞无法前行。
众人只能安营扎寨,拉帐篷燃篝火取暖。
慕容君谦一袭黑色裘狐大氅挺立在林间山头,白雪飘飘,点点坠落在黑色的绒毛间,黑白分明得很。
不知小白可将书信送到,她又是否明白信中那未倾诉完的情谊。
不知她是否心亦然!
“王爷!”
戚云戚风并肩而来,将慕容君谦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转身望着两人,眉心微蹙,“如何?”
半个时辰前,他派人去前面打探路况,此处皆是山坳,这几日又是下雨又是下雪,若盲目过去恐遇上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