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绥等人牵线搭桥之下,桥瑁与刘岱两人终于暂时放下私怨,重新握手言和。
桥、刘之争搁置,讨董迅速进入了正轨。
等到翻过年关,刚刚进入初平元年,桥瑁就迫不及待率先通传天下,以恢复刘辩帝位为政治诉求,正式召集天下群雄举旗讨董。
一时间关东大地风云激荡,波涛汹涌。
诸侯讨董,正式开启。
桥瑁亲率大军,第一时间赶往酸枣会盟。
晁盖虽然仍从属于亲卫军,但却没有留在桥瑁身边,而是被远远打发到了前方探路。
这个军令虽然憋屈,但却正合晁盖心意。
原本晁盖还想混成桥瑁心腹,可经过这么多日子磨合,晁盖也算看出来了,桥瑁只会重用桥家自己人,根本不可能给外人半点机会。
既然如此,晁盖也不耐烦再伺候桥瑁,因此带着人手,早早跑到了中军前列。
晁盖大小也是个军官,总还有点特权。
所以他就趁着这个机会,找管后勤的铚粟将威逼利诱了好几次,终于磨到了一匹战马。
马为六畜之首,乃是兵甲之本。
按照如今市价,一般耕马或者挽马就需要万余钱,好一点的甚至达到四五万。
如果是良等战马,更是有价无市,贵的上千万都有可能,超过后世的限量版豪车。
晁盖弄到的这匹马毛色稀疏,瘦骨嶙峋,或许曾经还算是匹战马,但它如今实在是老态龙钟,很难再上战场。
尽快如此,晁盖却依然对其异常宝贝。
毕竟物以稀为贵!
在这不产马的中原大地,想弄一匹能上战场的好马,实在是太难了。
如今这个没有汽车、火车的年代,没有马和良好的骑术,要出远门是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尤其在战场上,会骑马更是几乎能给自己加了一条命。
所以对于晁盖而言,骑术就如同后世的驾照一般,是生活和战斗的刚需,丝毫马虎不得。
趁着战前这个最后的机会,晁盖就想在行军路上,顺便把骑术好好恶补一下。
自从得到这匹老马之后,晁盖花了血本,给它提供了最好的生活待遇。
他不仅买来大量鸡蛋和精料,还亲自伺候它吃喝拉撒。
可惜这匹老马实在是过于老迈,明显有些虚不受补,无论如何吃喝,也涨不了几斤肉。
以晁盖的彪悍体型,本来身体就偏重,再加上全身盔甲,更是远超常人。
如此重压之下,还要起早摸黑赶路,这匹老马实在是不堪重负。
每天没跑多远,老马就开始罢工,死活不肯再动。
这让晁盖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干脆下马拖着它走,让这家伙能暂时缓口气。
“狗东西,这是人骑马,还是马骑人啊?”
随着时间延长,老马罢工的频率越来越高,甚至每天马骑人比人骑马的时间都要长。
这样的骑术进展,显然让晁盖无法满意。
这一天老马没跑几步又要罢工,晁盖终于忍无可忍,再也没了耐心。
他没有理会老马的感受,直接狠狠抽了一鞭,强迫老马继续赶路。
“你说你个废物,每天浪费这么多粮食,吃得比乃公都要好,最后就这么不中用?”
老马本来不肯再走,结果受到马鞭刺激之后,突然抽风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大概它也受够了折腾,想要把晁盖这厮从它身上给甩下去。
晁盖吃了一惊,赶紧死死抱住了老马的脖子。以他如今这三把刀的骑术,实在是控制不了这种癫狂。
眼看无法摔下晁盖,老马又蹦又跳,径直朝着前方凶猛地冲了出去。
“不好,马受惊了!大兄有危险!”
吴用等人在身后步行。等他们反应过来,晁盖已经被老马带着冲出了老远。
“听话,乃公不再抽你了,晚上给你加餐!
“掰开腚个天杀的,你他妈别想不开啊!就算想死,你也别拉着乃公好不好?实在不行,乃公回头再带你去找匹母马……”
晁盖吓得冷汗直流,嘴里不停絮絮叨叨,还想尽力安抚住这匹老马,却见前方岔路口突然窜出了一支车队。
“妈的,这回死定了!”
晁盖大吃一惊。
危急关头,晁盖只能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随时准备跳马。
岔路口有树林遮挡,见晁盖突然冲出,对方车队准备不足,明显也是吃了一惊。
没有任何意外,晁盖胯下老马朝着对面癫狂地撞了上去。
在即将撞上的那一瞬间,晁盖双手迅速支撑老马背部,顺着惯性向前飞身而起,然后来了个团身前空翻转体。
他这套动作飘逸协调,韵律极好。
等到他稳稳落地,倒是虚惊一场,并未受伤。
此时车队不少挽马受到惊吓,横冲直撞下发生了连环相撞。很多马车侧翻,倾倒在了路旁田埂里。
“卧槽!这得赔多少钱?”
看到这惨烈车祸之后,长达九年的义务教育,让晁盖第一时间准确找到了甩锅的对象。
与他相撞之人,是一个骑马的青年儒生。
此人面容清秀却带些病态的苍白,头上没有带冠,只裹了个帻巾。
帻巾早期多用于庶民,不过到了如今,很多士人对传统的名教产生了厌倦,视戴冠为累赘,所以也喜欢裹个帻巾装逼。
比如袁绍那位公子哥,就常常喜欢玩这种名士风流的调调。
从外表装扮上,晁盖没看出这位仁兄是不是个适合甩锅的有钱人?不过能够骑马,想必家境应该不会太差。
晁盖本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原则,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竖子,你会不会骑马?看你干的好事!啊,旺财,我的旺财,你死得好惨啊!……”
晁盖手抚那匹已经口吐白沫,倒地身亡的老马,面色悲痛欲绝。
说实话,这匹老马虽然不太地道,但不管怎样,在它的帮助下,晁盖总算是渐渐摸到了一些骑马的门道。
想到以后又没马可以练习骑术了,晁盖还真是有点伤心。
“你……你个无赖兵子,居然敢……敢恶人先告状!”
青年儒生手指如鸡爪般颤抖着,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活活被气的?
两马相撞之下,青年儒生运气还算不错,并没有被撞飞出去。
他胯下战马强健,虽然被撞了一下,但随即偏离方向又撞上了旁边拉车的挽马,终究没有倒地。
只是后面的车队,也就一个一个跟着倒了大霉。
这时,晁盖注意到有不少人被压翻在田埂里,甚至还有幼童开始啼哭,于是也就顾不上这里了。
“痨病鬼,你别想着逃跑啊,等乃公救完了人再来与你计较!”
晁盖说完没再理会这个青年,飞奔过去救人。
他力大如牛,救起人来倒还真是一把好手。
“起!”
晁盖气沉丹田,直接就把一辆带着帷盖的辎车从水沟里抬了起来。
这一下不仅那个青年儒生,就连周边其他仓头徒附同样看得目瞪口呆。
“看什么看?帮忙啊。还有那个痨病鬼,过来一起先把这辆车给扶正!”
晁盖大喝一声,顿时惊醒了周围众人。
青年儒生看了看晁盖彪悍的体型,又瞅瞅自己那犹如鸡爪般的手指,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这还是人吗?真是头蛮牛啊!”
晁盖一连抬起了好几辆车,直到把所有人都给救出之后,终于舒了一口长气。
这个时候,他也有些累了,于是顾不得地上的泥泞,直接坐到田埂上歇息起来。
他这种坐姿叫做箕( ji)坐,就是岔开腿坐在地上,形似簸箕。
在这个年代,由于人们普遍不穿内裤,所以这种坐姿容易走光,不太雅观。
如果对着别人这样坐,其实是种极其无礼的行为。据说孟子因为这个事,甚至都差点把他老婆给休了。
“粗俗!”
这个时候,痨病鬼和另外一个领头的帅气青年走了过来。
看到旁边那个帅气青年,晁盖顿觉眼前一亮。
此人头戴进贤冠,身着儒服,行走间一股清雅的书卷气扑面而来,装扮并不华丽,但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君子如玉。
“奉孝,不得无礼!壮士虽然不拘小节,但却心性赤诚,遇难救人更是发乎自然,于大礼并无丝毫亏欠,当得我等一拜!”
青年说完举手加额,向晁盖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帅气青年如此一弄,倒搞得晁盖有些不好意思了。
晁盖赶紧起身扶起对方,然后顺手揽过了旁边的痨病鬼。
“奉孝是吧?你个痨病鬼,看看你家郎君——呃!奉孝?”
晁盖突然反应过来,他狐疑地再次打量了这两人一眼,心中顿时冒出两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郭嘉,荀彧?不会这么巧吧?”
这下晁盖顿时更感兴趣了。
他转了转眼珠,继续搂着痨病鬼道:
“看看你家郎君,君子如玉,温文尔雅!哪像你个小厮,一点礼貌都没有,撞死了乃公的马还不肯认账!
“怎么,以为人多势众,晁某就会怕了你?想都别想,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晁某这就带你去见本地官长。今日不陪乃公一匹好马,你哪都别想去!”
“你?无耻!”青年儒生气得肝疼,“郭某不是小厮,更不是什么痨病鬼!”
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见过晁盖这样无礼的下人。
古代士庶有别。一般庶民见了士人,不说战战兢兢,但也绝对不敢像晁盖这般放肆。
毕竟就算只是寒门,那也是大汉帝国的预备役官员,不是一般庶民能够望其项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