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上书房最年幼的皇子,第一天进学的胤禩课业十分简单,而“好为人师”的年长皇子们也都十分积极的想在八阿哥面前展现兄弟爱,不过等到大学士们开始正式授课,刚刚还有心和胤禩说话的诸皇子便都把心思转回到了课业上,毕竟两个时辰以后,皇阿玛会到上书房来考校,谁也不想在皇阿玛面前露怯。
胤禩一面临摹字帖,一面看着上书房里的情况,太子依然是被太傅们屡屡夸赞的典范,于文才上略输太子的大阿哥虽然面上没什么异样,但对他十分熟悉的胤禩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瞧出他的那点不满的端倪,三阿哥专心致志的在翻看太傅的译注仿若心无旁骛,而此时的四阿哥还没有后来面无表情的模样,正拧着眉翻看太傅给他文章所做的批注,脸上还时不时的露出一个懊恼的神色,倒是让习惯了他面无表情的胤禩有些不大习惯。五阿哥最轻松,他自小跟着太后长大,蒙语十分出色,却在汉语上并不流利,康熙对他的要求十分宽松,并不要求他熟读那些经史子集。七阿哥也刚进学没有多少时日,课业也是轻松的,他年纪又小,因为腿脚有些不便显得有些阴郁。
等到康熙驾临上书房,太子不出意外的是第一个被康熙考校的,太子十分流利的对答让康熙十分满意,毫不吝惜的夸奖了太子一番,康熙这才从大阿哥开始逐一考察诸位皇子们的功课。
大阿哥一如既往的得了个尚可的评价,心里面十分委屈,面上却不敢显露,三阿哥对自己的文才很有自信,得了康熙的好评让他不觉露出了欢喜的神色,四阿哥的回答中规中矩,康熙点点头没说旁的,四阿哥有些失望,抿着嘴继续低头,五阿哥那边轻松度过后,七阿哥有些紧张,但康熙并没有在他身上有过多的关注,让他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更加失望。
待到了胤禩这里,因为胤禩完全没有在上书房展现他有什么过人的地方,又花了更多的心思去欣赏这幅“上书房诸阿哥进学图”,所临摹的字帖便马马虎虎,不过即便如此,相比真正的幼童,第一日进学的胤禩能够临摹成如此,也让康熙十分满意,便出言勉励了两句。
胤禩有些好笑,他临摹的字竟然会被皇阿玛称赞,想当年他挨过最多的批评,就是从他的字上而来。
上午有些失利的大阿哥憋着心气想在下午的骑射上力压太子一头,没想到中午的时候太子被康熙叫去后,便没在下午的骑射场中出现,让大阿哥憋足了的力气没有地方发泄,直把力气都放到了弓箭上,弄坏了两个箭靶。
挨到所有课业结束,胤禩和胤祺结伴回了慈宁宫,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之后,太皇太后叫住胤禩,给他吃了果子后,十分慈爱的问了他这第一日进学的情况,便提到了伴读的事。
听太皇太后提起明天会有三位命妇带着他们家的孩子到慈宁宫请安,胤禩便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意思,果不其然,太皇太后继续说道:“你喜欢哪个孩子,便选他做你的伴读。”
这三人中可没有太子和大阿哥极力推荐的人,胤禩心里明了,看来他们两个都在康熙那边碰了钉子。
“老祖宗,我觉得富乐珲很好,我想等他身体养好,再来宫里给我当伴读。”虽然那三个人也都是八旗贵族里的极好人选,但胤禩却并不打算让他们代替富乐珲的位置,左右现在他才刚进学,即便是等上三个月,也不过是从临摹笔画到临摹简单汉字的程度,即便伴读的位置一直空缺,也没什么紧要。
太皇太后没有想到胤禩会这样说,想了想,看向胤禩的眼神十分慈和:“你倒是个念旧的孩子,也罢,富乐珲那孩子我也很喜欢。”
胤禩笑得十分开心:“老祖宗,富乐珲现在一定很难过,我想送他一件礼物,让他知道我还等他好起来以后进宫陪我,您说好不好?”
太皇太后笑呵呵的点头,因为太后在场,胤禩十分乖觉的用蒙语说了以上那一番话,太后十分心地温和善良的老人,听了胤禩的话也十分满意,心里觉得这孩子性子很好,回去后更是把胤祺叫来,让他与小八多亲近亲近。
第二天,宫里面的旨意便下到了富乐珲家,御史开音布驰和夫人接到旨意简直就像是被大馅饼砸中了似得,原本富乐珲坠马后,夫妇二人便没想过小儿子的伴读位置还能保住。开音布驰也不是个傻的,心里面也清楚是有人作梗,正卯足了劲追查这件事,就算明面上康熙将此事压了下来,但疼爱儿子的开音布驰却并不想难得糊涂,揪出是谁下了绊子,他不咬下来那人一块肉,他枉做御史这么多年。
看着宫里面八阿哥尚下来的小物件,又反复琢磨了下太皇太后和太后安抚的慈谕,夫妇两个心里面都十分舒坦,和躺在床上蔫蔫的小儿子一说,富乐珲的精神头也立刻便大不相同,晚饭都多吃了一碗,说是要尽快养好伤进宫。
夫妇两个十分高兴,心里面对八阿哥不由得生出了感激,昨儿开音布驰的夫人还听到风声,说慈宁宫要召见几位夫人和他们的孩子,看样子是为了给八阿哥重新挑选伴读,没想到今天宫里面的口风就转了。能够让太皇太后改变主意,又尚下了这么多一看就是小孩子手笔的东西,他们二人如何想不出,儿子这伴读的位置能够保住,全在八阿哥身上呢?
伴读的位子倒不是多稀罕,但脸面却是不能被踩的,这也是开音布驰暴怒的原因,疼爱儿子是一方面,被人暗算打了脸就更不能忍了。而八阿哥的这番举动无异于是给他们家脸上贴金,叫御史大人心里面格外的舒坦。
等到富乐珲养好了腿上进宫当差以后,对八阿哥越发的忠心耿耿自然不在话下。而此时已经是春暖花开,朝廷的恩科已经结束放榜,此次科举的结果让康熙心情十分愉悦,虽然江南地界还并不平稳,但越来越多的江南士子参加科举,无异于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表明江南的乡绅们对朝廷越发亲近了。
新科状元是江南年轻的才子,康熙十分看重他的才华,钦点状元后又点他进翰林院做侍读学士,这一日,新任的侍读学士轮值跟着大学士、太傅们到上书房给皇子们讲学。
状元郎进入上书房没多久,正低头临摹简单汉字的胤禩手上一顿,耳边响起了久违的系统音:“吸收强烈执念。”
胤禩打开系统面板,仔细看了看新激活的任务,抬头开始仔细观察这恭恭敬敬跪在太傅身后手捧论语的状元郎。新科状元十分年轻,看起来不过是弱冠之年,生的模样挺拔俊秀,胤禩知道康熙一向最中意才貌兼备的年轻人,也难怪这资历尚欠的新科状元会得到皇上的器重。
要知道,不少在翰林院熬了多年的翰林们也得不到进上书房的资格,这位状元郎能够进上书房给皇子们侍读,不知道惹了翰林院中多少人的嫉妒,谁又能想到,这位看似恭敬的状元郎,心里面的不满竟然能够形成执念,甚至触发了他系统的最高级执念评级呢?
上书房的等级制度非常森严,虽说这些太傅和大学士们是皇子们的老师,但在皇子面前,这些老师必须要恪守身为臣子的本分,态度谦卑到了极致。与皇子们说话必须下跪是上书房的规矩,皇子们背书的时候,太傅们也要跪着恭听。
能够被封为大学士、太子太傅,进上书房给皇子们讲学的都是当朝人所皆知的大儒,在汉人中十分有名望,这些大儒们都对这样的规矩并没有什么强烈的不满,这一点从胤禩一直十分平静的系统就能看出端倪。
他该说果然年轻人就是年轻气盛么?不过这样有骨气的人倒是让胤禩不由对他起了几分好奇。大抵因为胤禩的眼神太过专注,跪在地上恭听三阿哥背书的状元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趁人不备瞧瞧抬了抬眼,便对上了一个小孩子好奇的打量眼神。
状元郎知道那是年纪最小的八阿哥,连忙垂下了眼帘,等到结束侍读回到翰林院,状元郎回想起那孩子的眼睛,只有好奇和一片清澈,倒是没有那些阿哥们的轻视。
想到身为先生却被学生所轻视,这样挑战他心里固有观念的行为让年轻的状元郎心里越发的不舒坦了,回到府邸,他想了想,忽然想起两天前家里传来的家书,族里三叔公刚刚过世。他心头一动,立刻提笔写了封丁忧的奏折。
实际上,他与三叔公的感情不过寻常,但他现在实在是无法忍受在上书房的遭遇,揉了揉膝盖,他笔走游龙,生生在奏折里将三叔公写成了恩同再生父母一般的亲人,并真切的表达了自己要为这位从小抚育过自己的叔公守孝三年的意愿。
康熙一向秉持着以孝治天下,很少不准乞丁忧的大臣回乡守孝,虽然十分欣赏这年轻状元的才华,但康熙更满意他十分诚孝的性子,当下便准了他的折子,于是,得偿所愿的状元郎带着家仆毫不眷恋的离开了京城。
胤禩得到消息后,不由得挑了挑眉头,为叔公守孝三年?这理由虽然听起来诚孝至极,但想到系统接收到的这位状元郎的执念,胤禩却心里明了,这不过是这人辞官不做的借口。
倒真是个有风骨的,宁愿致仕,也不愿意留在翰林院中。倒是不知道这位回到家乡,会不会对亲近之人说出他心里的愤懑呢。胤禩心念一动,今天在上书房里,他可是听到了,下个月初五,朝廷出钱修建的文庙正式落成,皇阿玛决定带着太子亲自去祭拜庙中的三圣像,他真的挺想在这件事上给皇阿玛添添堵呢!
从积分商城里换了个小玩意,胤禩心满意足的盘算起了算计康熙,而归心似箭的新科状元也很快回到了他的家乡余姚,这位新科状元姓胡名文轩,字越英,正是余姚胡氏一族的子弟,是王怡锦的同辈族兄,和王怡锦的父亲关系十分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