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下的车,撞门的声音格外大,一点也不在乎这是他花巨资购入的豪车。
姜烟没下,她看了眼阮江临的背影,眯了眯双眼,心底说不出的烦闷。
他又没耐心了。
她坐在驾驶座位上,没多久,男人的背影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姜烟捏了捏手机,她打着双闪,一个人孤身坐在车上。
姜烟没想过,今年的初雪是在这样子的情况下迎来的。
朦胧车灯光闪在黑夜里,漫天的雪飘落下来。
她没关车窗,细雪飘进来,化成了水。
没多久,阮江临又出来了,手上拿着个手电筒。他走到车窗外,轻敲了几下车窗,看来是怒气已经消散了。
他肩上有些雪,横着眉,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戾气。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她轻声说。
似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冬雪将两人的怒气都给磨平了。
“下来。”他伸手替她拉开车门。
姜烟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没踩稳,整个人跌入阮江临的怀里,撞了个满怀。
“道歉用不着投怀送抱。”
他笑意勾得满满,一手揽过她的腰。
“我又没错。”
她轻声答,语气有几分未消散得委屈。
“我错了,行不行?”他语气轻佻,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
初雪漫漫,阮江临右手拿着手电筒,左手搀着她,两人往小洋房的方向慢悠悠地回去。
夜晚的风很大,刮得脸生疼,姜烟却希望这条路慢一些,再慢一些。
等两人到的时候,陈教授两夫妻正站在门口等他们。
姜烟有些不好意思,两人在老师面前闹这些小别扭,看起来真的很幼稚。
两位老人还给他们拿来毯子,擦了擦头上的细雪。
姜烟伸手去擦拭阮江临眉间的细雪,他眉眼太过于冰凉,比她手指的温度还要低一些。
“快进去,刚让你们留下来,你们非不听······”
姜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陈夫人领着她进去。
这场初雪下得很大,没多久就在地面上堆积了起来。
卧室窗外梧桐树上,已经积满了雪,靠左的那一根,已被残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快要被折断了。
姜烟拢了件披肩在身上,是陈夫人刚才给她的。
阮江临站在她身后,从后面环抱住她,下颚微微抵着她的脑袋。
姜烟往他怀里拱了拱,想要从他身上多带走些温度。
可他身子一向冰凉,被他抱久了,自己也冷得很。
“阮江临,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原谅你了。”
原谅他突如其来的坏脾气,原谅他夺门而出的怒气,原谅他少得可怜的耐心。
那夜,阮江临拥她在怀里,两人出奇的安静。
他睡得安稳,但姜烟睡不着,到半夜时,他翻了个身,两人之间的空隙加大。
她的后背处冷得厉害,疼痛感一阵一阵的来,一直蔓延到腰下,又冷又疼。
到最后,她也翻了个身,将仅有的一点被子全拢在了身上。
*
到了第二天,他们才和陈教授夫妻俩告别。
北城的第一场雪,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阮江临回京都,它才渐渐转小。
元旦过后,姜烟久违地接到了唐曼的电话。
原以为那个明艳的女孩子见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人,一定会是很生龙活虎的。
可听她语气,兴致乏乏。
姜烟开始想,一定是那里条件太艰苦,训练难度太强了,她才去,一定很难适应。
可是唐曼告诉姜烟,她与阮江锦擦肩而过了。
她被派驻过去的第二天,阮江锦就接到命令回京都了,之后也不会再外派到那里了。
她在新兵营,手机也没有,两人连一面也没有见上。
不过后来阮江锦知道她入伍了,写了封信过来。
唐曼收到那封信时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他没说什么,只说让她好好训练,照顾好自己就行。
唐曼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大概是自己远赴万里,剪了最爱的长发,却扑了个空,她心里很不好受。
不过这种不好受的心情,她也没多少时间体会。
因为在部队里,他们的训练很苦,苦得唐曼根本来不及思索阮江锦。
姜烟问唐曼过得怎样,印象中那个明艳的女孩子依旧是没心没肺地说:“还行吧,至少我一天能吃下五个大馒头。”
其实唐曼最开始来的时候,过得很不好,大概是一下子动力就消失了。
还要面对魔鬼式的训练,以及忍受艰苦的环境。
那时候她才明白,阮江锦平时对她的那点训练,也只能当做强身健体用。
“你不知道,我现在高原红都出来了,你见到我肯定都认不出了。”
她语气洒脱,让人听不出好坏。
可是姜烟想,唐曼一定是伤心的。
问起军营里边的事,唐曼说他们的连长很凶。
“就昨天,我们连有两个女生哭了,我们连长直接让她们俩面对面地蹲下,蹲姿还必须到位,然后她俩面对面地擦眼泪······”
姜烟从她的话里,都能猜想到她们连长是有多凶。
“哎,别说我了,你跟我小叔叔咋样?”
“挺好的。”她笑了笑。
这样的日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不过姜烟想,总归阮江临在她身边,平平安安,每一天、每一年,这样就是极好的了。
*
那一个冬天,系里的女孩子们都流行起了给男朋友织围巾,姜烟闲着也无聊,就跟风也织了一条。
不过太丑了,她还是没能送出手。
所以阮江临也不知道,姜烟为了给他织围巾,用竹签把自己的手挑流血了,食指发力的位置还长了一个水泡出来。
一月中旬的时候,他们就放了寒假,比往年早一些,或许是因为今年比前些年都要冷一些。
那天是阮江临来接的她,因为有很多冬装,她的行李有些多,多到阮江临问她是不是要准备搬家了。
“交房租吗?”
“肉偿。”他弯身给她系安全带。
才发现她手指上贴着一个粉色的创可贴,随口问了句:“伤到了?”
“嗯,不小心划到了。”
“注意些。”他说。
他带她回了七号院,将半个衣帽间都腾出来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