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琰跳下马车,来到望江楼上,雅间的门已经开了。
“孝亲王,师父,又或者前大楚将军,宋大人希望我怎么称呼?”秦煜琰的眼光透着凛厉,褪去了当初孩童的青涩,一瞬间让宋简有些失神。
雅间里一阵沉默。
孝亲王宋简懒懒的坐在那里,看了一眼秦煜琰,眉头微皱。
他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我知道寻阳去北疆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是你要找的真相跟我并没有关系。”
“呵,你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吗?”秦煜琰看向孝亲王,声音渐渐升起。
“当年那一战,本王确实有动摇过,但是本王什么都没有做。”
“那为什么我的父母皆死在了战场上,而你却能活着回到京城?”
孝亲王叹了口气。
“煜琰,本王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若是本王要这样做,当初就不会要收你当徒弟,传授给你武艺,更不会想把明月嫁给你。”
秦煜琰注视着宋简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但是宋简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仿佛他说的是真的一样。
“那你说为什么只有你没有中毒?”
“毒?”这个字像是突然打开了宋简的神经开关一般,他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他诧异的问道:“你说的什么毒?你是说秦兄是死于毒?”
他那不可置信的表情不像是作伪,秦煜琰此时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
宋简摇了摇头。
“那日,我们都以为西楚要败了,但是秦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位江湖人士,凭借着那两个人,以及整个北疆守军的毅力,拿下了城池,而敌军也因为伤亡惨重撤退了。
那个时候秦兄与你的母亲还并没有什么异常,直到三天以后,班师回京的路上,秦兄突然开始发热。
刚开始我们都只以为是因为身上有旧伤和暗疾,想着到了城里就开始请医者,但是谁也没想到,那病来的异常凶狠,第二日,秦兄就已经不能起身,你的母亲骑马带着秦兄,我们一路疾驰,可是还未进城,秦兄就没了。
你的母亲悲痛万分,当晚便也高热不退,我们进了城,医者也查不出原因,短短三日,你的母亲也跟着秦兄一起撒手人寰。
我们只能将尸体运了回来,好在是冬日,回来时,尸体并没有腐烂。
后面的事,你便也知道了,陛下遍请仵作,却都查不出原因,大家也都只能认为是染病亡故。
后面你不相信,一直在查,可是也没有查出原因,陛下就只能选择就此结案。其实我知道,你后面一直在查,本王的人也在查,但是我派人去了北疆,发现你的人也在那边,就没有再继续追查。
前几日,你的人在北疆与我的人手交手,我就猜到,你大概是知晓了我曾是大楚将军的事情,当初因为种种原因才不得不隐瞒,那个时候,西楚初定,一个前大楚将军必然上不了战场,你当明白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击退敌军。
但是你父母的事当真与本王无关。
至于你说的毒的事?本王当真不清楚。”
宋简的神情陷入回忆,将那些翻篇的过往娓娓道来。
也将秦煜琰带入到当年的过往中。
那个时候他还小,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调查。
父亲母亲的手下那个时候也没有联系他,直到三个月后,莫云带着满身的伤回到京城,他才在莫云的帮助下,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但是到底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莫云带回了寻阳,寻欢,还有莫海等人,给他组建了一个属于他的暗卫,从此莫云就去了北疆,一去就是这么多年。
外人只知道他身边有寻阳,只以为他的父亲和母亲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给他留,他身边的侍卫都是后来皇上派给他的。
这么多年来,他明里暗里查他父母的死因,用明遮掩暗,每次都把线索展现出来就是怕背后那不知名的手,掩盖一切。
包括这次寻阳说的消息他也没有对孝亲王府有任何掩饰。
但是有一件事他没说,那便是,那毒并不是北疆的毒,而是被推翻的大楚流传的毒,他相信所有人都可能不知道,可是作为曾经大楚的将军的宋简,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大楚皇宫最出名的含香。
含香这种毒,无色无味,只要解触到皮肤的表层,就会被解触者吸收,进而出现高热的症状,如果按照发热治疗,就会发作的更快。
从体内逐渐瓦解内脏,最后成为死人。但是如果不解剖尸体,是永远看不出来死因的。
因为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在人死后三天里,尸体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所以取名含香。
他刚刚将中毒之事一说,宋简那般镇定,他不知道是他太会伪装还是他真的不知情。
不过不管是哪种,他都必须小心。
“那也只是我的猜测,听闻有一种毒,会在中毒初期让人发热,然后就会慢慢严重,中毒身亡,不过这毒并没有查到具体的线索,不知道师父可听说过?”
这是秦煜琰时隔多年,第一次喊他师父。
可能也是此生最后一次。
宋简看着秦煜琰的眼睛,淡定而又缓慢的摇头。
“我不曾听过。”
秦煜琰像泄了口气又像更加失望。
“想来师父若是知道应当不会不告知我。”
宋简心里起伏不定,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本王没有做过这些事。”
“呵,那孝亲王吃好喝好。”
秦煜琰转身离开了雅间。
他抬头看向天空,不知是何种滋味。
而孝亲王府内,明月郡主也在找孝亲王。
“我爹了。”
明月郡主一回府,就到处找孝亲王。
将整个府邸都逛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人。
今日在假山上,琰哥哥说,他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他说他的双亲死于含笑。
含笑,她家后院如今种的还有二株。
她曾在父亲的书房看到过,这种花的用途,也知道整个西楚,如今只有孝亲王府能养的活这花。
她不敢置信,于是她犹豫了。
她答应了跟他打赌,若是楚鱼儿赢了她她就不再为难她,她本以为小小的芝麻官的女儿怎么可能赢她,偏偏她赢了。
她输的起,愿赌服输。
如果她的父亲当真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她又有什么脸喜欢他。
明月郡主闭了闭眼,只希望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