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央佯怄,眼睛半睁着抬着下巴看他,现在倒是想要看看傅承还能有些什么鬼把戏。
可没想到还真如他所想,傅承卖了几个关子后,神秘兮兮地将手放进口袋里。
再掏出来的时候,掌心上俨然躺着个巴掌大的玻璃罩子,玻璃罩子里面的是朵玫瑰。
是朵他从未见过的完美形状,那玫瑰的红也是不同寻常的,娇艳艳的深红色,就那样躺在玻璃罩子中央,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拥有她,守护她。
“江央怎么能没有属于他的玫瑰呢?”
傅承将掌心的花放在他手中。
“我知道江总不喜欢只会炫丽一瞬的东西,像是短短几年生命的宠物,短短几秒鲜活的烟花...不过你放心,这朵玫瑰是永生花,会永远陪着我的江央。”
傅承的眼睛被阳光点亮,他甚至能清晰的看见他瞳孔周围虹膜的纹路,是种永远会令他动容、令他沉沦的深渊。
江央突然沉默了,目光只落在那朵花上,骤然间阴云密布。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感觉到了傅承话语中的变化。
这些话,这些天。
傅承突然变得好奇怪。
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像是在默默与他告别...
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
傅承愣了,这和他所设想的场景根本截然相反,他应当没有做错什么,江央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于是悄悄瞥向他的眼神也小心翼翼的,浑身上下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无所适从地拘着。
“江...江总?您怎么了?”
佯装咳了一声,傅承堆起笑容问他。
江央没有回复。
傅承心下暗道一声不妙,半俯下身,手撑在膝上,想要去看江央的神情。
“谢谢你,阿承。”
片刻后,江央这才抬起头与他对视,只不过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显得极为动容,微微蹙起的眉心更是将整张脸都渲上了一层薄薄的阴翳。
“只是我不想要这朵花永远陪着我,阿承,我想要你,我想要你永远陪着我。”
江央紧紧攥着掌心里的那朵花,双手捧着贴近自己的心口,看向傅承的目光陡然变得慌乱畏惧,却又满溢乞求。
“阿承,你会永远陪着我,是吗?”
“你亲口说过的。”
傅承怔怔与他视线相交,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阵阵的痛楚无比清晰。
江央的目光是他从未有过的、从不该出现在江央眼里的...害怕。
“江央...我...”
傅承他,犹豫了。
可是江央不明白,他的犹豫是因为害怕再一次做不到承诺,还是早已在心里备好了离开他的计划。
“你会吗?”
看得出傅承犹豫的他本该已经避开这个话题,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的他,现在的他心底却那么偏执地坚定着,等待一个来自傅承的答案。
“哎,江央我今天就是给你送了朵花,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你才会突然不开心?我给你道歉好吗?您就大人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傅承伸出双手想要拥抱他,作出他一贯讨好的表情,想要搪塞过他的问题。
“傅承。”
江央直直地盯着他,目光中明晃晃的悲切令他心痛。
“回答我。”
“你会永远陪着我,是吗?”
傅承眸光暗了暗,知道没办法再回避这样的问题。
可他不知道如何作答,无期限的承诺他不敢说,无可奈何的欺骗他同样不忍说。
面对江央,他永远这样无计可施。
“傅承会永远陪着他的江央。”
“永远。”
如果...傅承做不到。
可也有这朵花、这片海、这阵风、这轮夕阳永远替着傅承陪伴着他的江央。
直到听到傅承亲口说出的这句话,堆砌在江央心中的壁垒才骤然分崩离析。
洪水像卷着天空而来,而他,被一次次溺死在困顿的牢笼,求生不得。
如果他不懂傅承,如果他看不懂傅承那一贯温柔入骨的目光,他或许,是会幸福的吧,是...会相信的吧。
可他明白傅承,总在这些不那么需要明白的时候如此清晰的明白着他的所思,明白着他目光中的逃避。
他的傅承早就消失了,
消失在江央一次次抛弃傅承的时候,
消失在江央一次次选择质疑傅承的选择里,
消失在江央说过的、一遍遍重复的那些、足以杀死傅承很多遍的恶言里。
他应当感觉痛苦。
可更该感觉忏悔。
曾经那个他深深迷恋的傅承,一步步腐朽在他亲手种下的因里。
傅承从来都不会知道,看似是他一步步心甘情愿地踏进名为江央的这片无边深渊。
实则在他目光扫及深渊前,这片深不见底却又引人遐想的深渊,就早就藏好了那只向他招手的左手。
“阿承,你很久没叫过我阿央了。”
你再叫一次好吗?
我...不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