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告诉你,求求你不要带我回去,国王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已经八十七了!没有几年能活了!我就只求剩余几年能够安稳点度过…我什么都告诉你!真的!”
老头攥紧了轮椅的扶手,整个人迫切地向前倾着,身边是年轻马夫的亖体,眉心的血洞汩汩向外涌着血。
“是吗?”
Lovejoy看向他的眼神却没有一丝怜悯,如果说『冰原之下』的存在是会污损mARVELoUS光辉的一大缺憾,那么面前这个老头,就是为首的蠹虫。
“当然!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只要你答应放我走!”
老头疯狂点着头,弯腰将足下一地的金银向Lovejoy的方向拨去,样子极尽恭顺谄媚。
“反正国王陛下只想要一个答案,我这条朽命,如果死在陛下面前,岂不还是污糟了陛下的眼睛?”
Lovejoy冷笑一声,“不错,不过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如实招来?”
老头看他的态度有所松动,浑浊双眼顿时泛出了光,越发迫切,“当然!什么都愿意,只要是我知道的,陛下想要知道的,我都说!全都告诉你!”
“好。”
Lovejoy欣慰似的点了点头,背光而立睥睨着他,老头于是便看不清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里,究竟藏着什么。
“那么是谁,带傅承先生来的?”
老头思索片刻,忙不迭地抬起了头。
“是冠以皇族姓氏的深发下等人。”
“不过,他只是以委托人的身份出现的,后来还有一个人自称为那件货物真正的卖家,得知货物被私自带走后,曾对着我大发雷霆…啧,真是个疯子…”
老头习惯性地抚上唇角的胡须,提及此事时,还是会目露凶光。
“是谁?”
Lovejoy闻言心下顿然一紧,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着他。
“年轻的王后殿下,和她身边一个同样金发的女仆。”
老头刻意加重了“金发”两字,略带鄙夷的目光落在Lovejoy身上,似乎方才那句话也意有所指的样子。
Lovejoy沉重闭上双眼,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良久之后才又开口。
“那么又是谁带走了傅承先生?王后殿下又去了哪里?”
老头眸色一沉,露出抹意味不明的笑。
“带走他的,和带他来的,是同一人。”
“至于王后的行程,不应当是身为皇室奴才的你,更清楚么?而我只不过是个被放逐的罪臣,哪有资格知道王后殿下的行程呢?”
Lovejoy冷哼一声,这个愚蠢的老古董还是保守着他陈旧刻板的观念。难怪历代帝王的更迭,都要以前朝盘根错节的老氏族之血献祭王剑。
“还有什么?国王还想知道什么?!”
老头见他不语,顿时心里着急起来。
Lovejoy没有理睬他,上前几步踩上老头散落一地的昂贵珠宝,颇还带着几分恪守礼仪的意味,握上老头轮椅背上的扶手。
“做什么?!”
老头惊慌呵斥着。
“我全都说了!他还想知道什么?!”
Lovejoy仍是沉默的,微颔着首将他的轮椅向外推。
“等!等等!!”
老头见状,慌乱之余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一把按上Lovejoy的手背,两道白眉拧着,面露复杂之色。
“我记得你,孩子。”
Lovejoy步子一顿,似乎真的在等着他的下一句,而老头审视一般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将他看了个遍。
“howard!”
这个陈旧的姓氏从老头口中惊叹着唤出,Lovejoy霎时锁紧了眉心,就连呼吸也硬生顿了几秒。
“没错…没错…就是你,是那个老混蛋的种!你叫什么来着…”
“你也是「猩红之海」的被放逐者之一,可你与我们不同,是个十足的软骨头,竟然选择放弃贵族的尊贵身份,改为walklyn的奴仆姓氏,甘愿做幼年王储的奴隶,也不敢为家族死去的所有人报仇!”
老头狰狞的面目竟挤出了笑,树皮一样的脸上诡异万分。
“他杀了你的全家,你却对他的儿子俯首称臣!何其可笑!howard家百年来的荣光全毁在你这个杂碎手中!若是那个老混蛋还活着…看到你这个看家狗的模样,一定会硬生生背过气去吧哈哈哈哈哈哈!”
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死死攥着,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正疯狂跳动着,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冲向了头顶。
老头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于是狞笑着抬头望向他。
“这一定只是你保命的手段,孩子。”
那双可憎的眼睛竟出奇得坚定。
“howard家的人不会背弃家族世代的信仰。你是在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手刃他们walklyn杂种的机会。”
这话听起来,应当想要让人热泪盈眶。
“时候到了,孩子。你已不用再向自诩天选的皇室屈膝了。这里,就是你的机会!『冰原之下』就是你手里的利刃!握着它,我的孩子!握着它,割断你脖颈上的绳索,握着它,插进皇室杂碎的胸膛!mARVELoUS的光辉只属于我们自己!”
如果说,从前他也会疑惑,为什么当年狼狈逃窜的被放逐氏族们,会在短短这几十年时间里,就缔造出这样复杂的“帝国”,那么现在他明白了。面前这位被放逐的领袖,该是位极具蛊惑力的演讲家。
“『冰原之下』已经不复存在了。”
Lovejoy面无表情道,可老头窥得到他那双沧浊眼睛里,挣扎着的就要复生的恨。
“可我们还活着。”
老头终于定下了心,在他不察之处悄悄松了口气。他不由自喜,因为这场谈话,他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导权。
“孩子,有人的地方就有希望。我能缔造得出一个『冰原之下』,就能缔造出无数个『冰原之下』。只要有我们在,终有一天,我们所临之地,就是冰原之上!”
老头眯起了眼睛,这番话令他激动异常,于是不受控地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身体缩在轮椅上,呼哧呼哧的咳嗽声很像一只破旧的老风箱。
“是啊,有人的地方就有希望。”
Lovejoy点着头,颇为赞许着缓缓重复他的话。
“难怪陛下要将所有人都清除干净。”
老头一怔,瞳孔急剧收缩。
“不过你说的有一点的确没错,howard家的人不会背弃家族世代的信仰,这也是为什么我的父亲会不惜以命献上那本血册,是为了替皇室,抹杀干净你们这些蠹虫。”
Lovejoy勾起了唇,冷冷睥睨他的目光暗藏着汹涌波涛。
老头决眦欲裂,全然不敢相信这一切。自己跌宕艰难的一生,挣扎在窒息的塑料膜中仰望着那片就在咫尺的光辉之土,到了暮年时期才隐约瞥见的那一束曙光…
终究还是步步落入了皇室的圈套…
那他踏过的一路血泊,竟只是在皇室角斗场里,被他撕咬破碎的同类尸首吗?他这荒唐一生,都只是在做困兽之斗?!
荒谬啊……
“冰原本是纯净之土,你们狼狈逃窜而去的人烟,只会染黑那一抹纯粹的白,遗留下肮脏顽强的野草种子,也只会让荣耀的光辉之土饱受霍乱之苦。”
“现在,是到了为mARVELoUS拂去尘埃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