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想啊。
不如像爱她一样,去爱芸芸众生。
于是时时恭谨,日日谦逊,每每遇见不平之事则仁者心动,忧心水火倒悬,灾荒人祸。
这众生皆有色彩,而院内菩提,早已亭亭如盖。
就连石桌裂痕,也可与之侃侃而谈,嬉笑言语,不绝。
只是,时间久了,就很想告诉她。
他玄忧这般无有挂碍地活着,这样的山涧清泉、风清玉露、一叶一花,本来都该是你。
之后便算出了那样可怕的念头,抽魂入弓,只为在这俗世多留些时日。
兜兜转转,再次寻得那个姑娘,纵使她早已忘却前尘往事,纵使今生少却那些经历,已是他的福报。
守着,便是上苍眷顾,哪里还敢再有什么非分念想。
玄忧笑了,他靠在树干上,笑得温和。
寒陌站在树边,抬眸看着树上的身影,犹自困惑——既然放不下,为何要装作不在意?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恋恋不绝,终有相会。
可她,早就忘了自己爱过什么人,该念着的,又是哪位寒窗苦读之士?
世间多可怜人,不妨睡一场,将所有不该想的都放入梦中,醒来忘得一干二净,继续生活。
“不,不要!”
洛无忧一下子坐起,额上一层薄汗,她看着周遭陌生又熟悉的摆设,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想起自己所处何方。
圣武大陆,巫城,洛家。
顾之寒在教洛子凉学习。
她在梦中所瞧见的,是玄忧被黑衣人抽取魂魄的模样。
少年的惨状,还在她脑中回旋。
她想,那个“小灵”,大概是不愿意的。
只是,为何要不告而别呢?
洛无忧将这些时候看见的幻境合起来,略有推测,便知晓——
红衣小灵是带着记忆转世,眉心花钿大约是仇人下的咒,时时刻刻消磨她的寿命和意志,后来她找到玄忧,以为是玉水寒的转世,于是纠缠了些许时日,小灵的咒印发作,不得不离开。
可佛子却无法接受,等得春风几度,菩提花开几度,后走上歧路。
本该是带着姑娘的祝福,在菩提下参悟,可总事与愿违。
“唉。”
“女夫子救命啊!我这备受折磨!”
洛子凉凄凄惨惨的声音传到了她的屋子。
“嗯?”洛无忧疑惑地起身,洗漱一番,再休整衣衫,换下青山道袍,才缓缓走出去,外边已站了一排人,却没有劝顾之寒的。
她过去时,小少年似是得了救赎,“夫子救我!他要我抄写金刚经十遍!”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哦?你的字,写得如何?”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只见纸上几个歪歪斜斜的符号,仿佛是催命的魔咒。
洛无忧赶忙后退几步,“写得太有性格,你还是老实抄写,字如其人,若你丑成这般模样,会如何?”
洛子凉听了,低头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顾之寒叹息一声,“我要说的先到这儿,既然无忧醒了,便来接替吧。”
她抬眸,只觉得这男子像是几夜不眠一般憔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洛子凉,是何方神圣?
天降下来惩罚他二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