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在所难免,可她肯定不能说“你能不能为了之寒去死”。
那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玄忧笑了,他先走出屋子,那银白的发丝在空中留下些许的痕迹。
“元卿,你陪着天雅,顺道照看一下天南,我先离开一会儿。”洛无忧会意,虽是不愿,却也不能再逃。
不知是否心绪影响,她一走出屋子,天空又开始飘雪——分明没有给心域任何指令。
玄忧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他柔和的眉眼里,似乎又多了什么。
“玄忧,我……”
她想问他最近好不好,只是寻常的关切,可话到嘴边又显得官方了,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无忧近日可好?嗯——再没召唤过我,大约一直顺遂吧。”玄忧自问自答道,他微微低头,笑了,“尽管不能这么说,但无忧和小灵是一样的,连神情都一模一样,只是……”
只是小灵的娇俏调皮现在都变作了犹疑和愧疚。
他是万万不想见到的。
白雪落在少年的肩头,一下子化作虚无。
可落在洛无忧的脸上,却是凉得生疼,仿佛挨了一个耳光。
“嗯,一切都还好,我的修为升得可快啦,你看这么一会儿,我就变作七阶八层巅峰的灵修了,马上会招致雷劫,然后就是神君了。”
姑娘笑着,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和他记忆中的重合。
不,不对的,怎地笑了?
为什么不说?
他准备的反驳的话,酝酿了许久的怒火,都无从发泄了吗?
真是耍赖!仿佛他才是恶人。
玄忧看着姑娘,眼眶都气得有点红,“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呢?”
洛无忧心中咯噔一声,她连连后退,“说……什么?”
玄忧当真恼了,“说顾之寒的近况,说你需要我的魂魄啊!”
洛无忧的眼眶和鼻尖都变得通红,说不清是冻得还是想哭。
姑娘在鹅毛大雪中显得分外单薄,她一脸悲戚,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眼里蒙着雾气,随时都会落下似的。
玄忧亦然。
他只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只道已成了器灵,没有什么可哭的事儿。
他只道……自己已经吞下了逆命丹,怎地最后的结局还是如此凄凉?
他会哭会笑,但最后也不过是个器灵,只要这姑娘想,他随时都会消散。
他随时都可以化为灵魂碎片,进入另一个人的躯体,然后消退自己的意识。
只是……她为什么不说?
“你知道么?”玄忧将姑娘拉到风小一些的地方,他眼眸晶亮,“我在遇见你之前,我念万物,时序、阴晴昼晦、风雨霜露、花鸟虫兽,都可以受到挂念,我爱芸芸众生,但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念再多的佛经,也不过是蝼蚁。”
“但遇见你之后,我发觉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万物灵长,能自由地爱恨歌哭,你是点化我的人——我什么都能为你做的。”
“只是……等了这些年,我也有怨,你能不能……你能不能……”
“让目光更多地停留在我这儿?哪怕一个昼夜,哪怕,不要像现在这样,满是愧疚和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