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司陵沉彦与余琬凝沿着小径回凝露院,一路走的很是缓慢,就当散步,顺便消消食。
余琬凝见走的离前院有些远了,这才怨恼的问起司陵沉彦:“沉彦,刚刚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干嘛那么严厉?”搞的大家一餐饭吃的战战兢兢的,差点难以下咽。
“不是大事?出了事才叫大事?”悠闲漫步的司陵沉彦突然停下脚步,眉头微蹙的转身面对疑惑的她,声音里有一丝沉闷撄。
琬凝气息一滞,不知道该如何说,她知道他今日会小题大做,很大关系是因为自己。她这么说似乎是斥责他一般。
“出现今日之事,也是因为余国公治家不严。你与琬薇一而再,再而三的遭遇危险,绝非偶然。若不是他变相的纵容,怎会有今日之事?”司陵沉彦以从未有过的严厉斥责,声音里有着薄薄的怒气。“若不是今日我早有警惕,又恰巧知道食物相克之理,此时此刻你还能安然无恙的与我说这些大道理?”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没有驳斥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婉转一些,他们好歹都是我的家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不能温和一些么?”余琬凝有些理亏,纵使知道家中之人没有几个是对她好的,但他们毕竟是余琬凝的家人,于情于理,她也不能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余琬凝的温言软语对司陵沉彦来说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他的怒气不再高涨,有渐渐平息的势头。“家人?是互相关心,互相宽容的,丝毫不被利益牵制,影响的!在我看来能称得上你家人的也只有琬薇和兰姨娘!”
“沉彦,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们都是与我有血缘关系,这是不可磨灭的事!纵使疏离,若是她们有难,我又能好过么?”余琬凝将心比心,她从映寒和映秋她们那了解到,以前的余琬凝也是个善良的女子,只是天不佑她,红颜薄命。
司陵沉彦无奈,终是妥协,他见不得她难过,甚至是为那些不把她放在心上的人难过。“看在你的份上,我对他们尽量宽容一些!但是若我查出来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与他们有关,我绝不姑息手软!”坏事做尽,就该有应得的下场偿。
“好!”余琬凝高兴的将手挽在司陵沉彦的手臂上,脸上的笑容像盛放的花朵般娇美动人。
司陵沉彦惊诧的盯着余琬凝挽在他右手臂上白皙柔嫩的手掌,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了浅笑。这撒娇意味十足的动作,可是琬凝第一次主动的贴近他,与他有身体接触。
随着司陵沉彦的注视,余琬凝也察觉到异样,害羞的想要放手,却被司陵沉彦大声喝止的给吓的不敢动弹。“不许放!”
“不放就不放嘛!”余琬凝登时心中就觉得憋屈,不让她放手也不用这么大声啊,搞的好像她做了多么恐怖的事一般。嘟起嘴巴抗议她心中的不满。
司陵沉彦左手连忙覆盖住她纤细的手掌上,生怕她会立时改变主意。他的声音里有极力压制过的兴奋,语气却是极尽的温柔。“我只是太高兴了,一时激动的忘记抑制自己的情绪!”
“哼!”余琬凝立刻傲娇起来,表示不买账。
司陵沉彦知道琬凝也不是真的生他的气,一抹好看的弧度扬起。“走吧!带我去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要看你自己看,我去休息!”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凝露院只是她穿越过来居住的地方,对原来的余琬凝来说或许有久别重逢的熟悉,对她来说,就像国外念书时租住的房屋,虽也温馨,却没有家的感觉。
司陵沉彦看着余琬凝已经有些疲惫的小脸,浅浅的笑了起来。“好!”
余琬凝回来的时候凝露院已经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他们在用膳的时候,映寒她们几个率着院里原有的小丫头已经将凝露院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遍。床上的寝具也被魅雪和魅霜换上有着阳光气息的温暖。
已经累坏的余琬凝顾不上许多,外衣一脱,舒服的躺在了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司陵沉彦嘴角微扯,轻柔的替她掖了掖被角,将她睡这头的幔帐放了下来,免得阳光太过刺眼,她睡的不安稳。
一抹浅笑浮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在余琬凝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之后才出去,缓缓的将门带上,不发出一点声响。
说要四处看看的司陵沉彦却并没有走远,低声吩咐魅雪和魅霜守在房门外,让映秋泡了壶茶放到院中的石桌上,自己坐在那一边饮茶,一边欣赏着娇艳绽放的各色月季。虽无趣,倒也风雅。
司陵沉彦想要映寒拿几本余琬凝平日看的书过来,却看到余琬薇携着一个与她长的非常相似,年轻时的容貌甚至胜过琬薇的中年妇人,朝他走了过来。
余琬薇看见司陵沉彦一个人坐在那,却没见到余琬凝,有些疑惑的跑上前去。“姐夫,我二姐呢?”
余琬薇的这一声喊,可是把兰姨娘的魂都快吓出来了:老爷和老夫人都要尊称一声彦世子,她竟然大胆的唤着司陵沉彦为“姐夫!”“琬薇,不得放肆!”
“娘!姐夫不会怪罪的!”余琬薇小脸红扑扑的,许是一路走过来也有些热了。
兰姨娘赶忙上前行礼,“妾身见过彦世子!”
司陵沉彦浅笑,他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姐妹。琬凝如此看重琬薇,他自然也将她当成自家的小妹一般。这小妮子不管何时都是如此的活泼好动。“都过来坐吧!琬凝有些累了,在房里休息!”
余琬薇扶着兰姨娘坐下之后,自己才在一旁坐下。替司陵沉彦续上茶水,又替自己和娘各自倒了杯茶水。
“琬凝的身子?”兰姨娘一听琬凝在房里休息,脸上的担忧立显,不是身子还没大好吧!虽然外头都在盛传佳凝郡主住进王府是为了提前和彦世子培养感情。但是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所以琬薇第一次去王府回来的那天晚上,她就仔仔细细的问过琬薇。
“兰姨娘不用担心,琬凝没事,休息一会就好!”司陵沉彦淡笑,宽慰着兰姨娘。兰姨娘脸上担忧明显,并不是虚情假意,而是发自内心的。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家人,因为一丝的异样都会流露出关心和忧心!
兰姨娘听到司陵沉彦这么说,心才稍稍安定。她陆陆续续的从琬薇的口中知道事情的经过,也听琬薇说琬凝的身子已经基本好了。可是没看到人,她总担心琬薇是宽慰她,哄她的。
“姐夫,你怎么想着今日陪二姐回来?”余琬凝之前在别院的时候就和余琬薇说过从别院回去以后,她要回国公府。只是没想到司陵沉彦会跟着来,还如此大的阵仗。
“琬凝想回来,她一个人回来我不放心!再说皇上赐婚后,我还未曾上门拜访,理当随她一起!”司陵沉彦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之后,不疾不徐的说着。
“姐夫!那些都是借口,说到底你就是舍不得和二姐分开!”余琬薇一语道破,脸上呈现出一副贼兮兮的笑容。在别院那几天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只要二姐不在彦世子的视线范围内,他的一颗心就是不安的。
司陵沉彦正喝着茶,差点因为余琬薇的话一口喷了出来,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这小妮子,自己知道就好了,干嘛非要拆他的台。
“琬薇,不许乱说!”兰姨娘训斥着口不择言的女儿。
“无妨,兰姨娘不必拘谨!”她是琬凝最爱的妹妹,爱屋及乌,琬薇在他面前也就没那么拘谨了。“兰姨娘,沉彦有些事情想向你请教!”
“需要我避一避么?”余琬薇很有自知之明的看了眼司陵沉彦。彦世子和娘以前从无交集,会让他如此慎重的事,只会是因为二姐。
“不用!”司陵沉彦好笑的看着余琬薇,这次这么乖觉,之前在别院,有时让她暂时离开下琬凝都不愿意。
“姐夫,你别这么看我,我很识趣的,你要问娘的事肯定和二姐有关,我担心有些事,是我不该听到的!”余琬薇调皮的吐着舌头。
司陵沉彦也被她调皮的动作和话语逗笑了。“知道你机灵!兰姨娘,你可知琬凝小的时候有没有亲近的乳娘或者嬷嬷之类的长辈!”
“自琬凝的母亲离开后,我偶有照看,未曾发现有何人与她甚是亲近!老爷担心她被人谋害,总是一段时间之后就换一批丫鬟,映寒和映秋则是从小陪在她身边的!”那时候她刚生下琬薇,看着琬凝年幼,想将她带在身边抚养,却遭到众人的反对。有些是担心同样有女儿的她会加害琬凝,有些是担心她将嫡女养在名下,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她只能尽她所能的,给予照顾!
“兰姨娘可知琬凝喊的‘妈妈’是谁?”这个人对琬凝如此的重要,绝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这个我却不知!”兰姨娘思索了良久之后,摇了摇头。
余琬薇突然惊叫一声,想起了一些事。“娘,你还记得二姐溺水过后,昏迷的第三天夜里,口里一直喊着‘妈妈’!”余琬薇记得清楚,当时二姐一直发着高热,声音嘶哑却不停的唤着。当时她们以为她烧糊涂了,说着胡话。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兰姨娘脑中也闪过一些当时的画面。那时候琬凝烧的厉害,她一颗心又急又担忧,也就没有想那许多!“她喊是喊了,我们却不知道是哪个人啊?”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看来最终这个谜题还要琬凝自己才能解开来!“兰姨娘是三岁后才带琬凝,不知三岁前的琬凝可有什么异样?”若是孩子懂事的早,心中一直有一份依赖,只是太过年幼,听人家喊,学错了。或者像沉奕猜测的一样真的与琬凝的身世有关?
“琬凝三岁前都是夫人带着,我也不是很了解。若说异样,感觉琬凝从溺水之后醒来,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孤僻,变得乖巧懂事,心思敏捷,更加的善解人意了!”兰姨娘顿了顿,“琬薇和我说琬凝的舞蹈惊为天人,歌声也似黄莺啼唱。可是以前的琬凝从来表现出有如此天赋!”
“琬凝可会弹琴?”司陵沉彦想起了镜花水月阁那曲惊为天籁的高山流水!
“我自己对音律也甚是喜欢,有时也会教琬凝和琬薇,可是她们两人资质愚钝,不识伯牙子期!”兰姨娘微微叹息,自己只是个姨娘,想要替她们请一个好的教习师傅都不行。
司陵沉彦暗暗一惊,讶异不已。琬凝那弹琴的造诣,不是从小练习,就是有极高的天赋,也绝难有如此高深的技艺。
司陵沉彦今日这么一问兰姨娘,不但没问出琬凝口中的“妈妈”是何人,心中反而疑惑更甚。听兰姨娘的意思,琬凝以前从未在她们的面前展现过歌喉和舞蹈,对琴技更是生疏。溺水之后更是性情大变的让兰姨娘这不似母亲更甚母亲的人都讶异!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像迷一样不断充斥在他的脑中,司陵沉彦眼神幽暗的望着余琬凝的寝房。琬凝到底瞒了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