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此刻,他还是俯身对着慕容皇后拜道:“谢皇后娘娘厚爱,陌瑾愧不敢当。”
陌瑾俯身的时候,记起从小到大皇后娘娘都待他极好,依照她的强势个性,见了面却从来只是夸他,这一点,让现在的陌瑾想起来便觉心头暖暖。
这世上对他最宽容的女人不是他一出世就死去的亲娘,而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母。
他要娶妻,皇后娘娘也亲自来为他主婚,让他这个从小就没了娘的人发现自己并非一无是处,这多少是一种关切之情,他觉得无限感激……
然而,当陌瑾抬起头,看到站在皇后身边的那道纤细身影时,心里不自觉一痛。
两个月前,他多么意气风发,心胸坦荡,代替大哥将他的妻从宫中迎回。
如今,他要娶妻了,那个人在一旁无动于衷地看着。
慕容皇后的目光扫过一众的宾客,在颐灏夫妇的身上多停驻了一会儿,似笑非笑道:“今儿个的婚礼场面还真不小,来了不少客人哪,左相大人果然德高望重。”
“皇后娘娘见笑了……”左相陪着笑脸。
颐灏立在那里,表情始终淡淡,万俟落原本挽着颐灏胳膊的双手却不自觉松开了,宫里的人没有一个敢从正面与慕容皇后较劲儿,尤其还是在华彰帝不在场的时候。
从小到大得到的教训深刻地烙在万俟落心里,她见了慕容皇后便自然而然地戒备了几分,连这些故作亲昵的姿态也都省了。
“吉时到,请新娘——”
老管家在一旁高声喊着。
陌瑾的面色立刻一冷,唇也抿得紧紧的,任喜娘将新人的手交到他的手中,木讷地随着一声声的口令下跪行礼。
慕容皇后在场,万俟沐这个主婚人便只能立在她身边。
在一大片耀眼的红色和新娘新郎站起又跪下的交错中,万俟沐对上颐灏的目光,颐灏正好站在她的视线正前方,他的左边是万俟落,右边是慕晚衣。
两个月前,就是在这里,她与陌言拜堂成亲,而他在昭王府内娶了别人。
如果这一场婚礼是她的,颐灏就在一旁看着,会不会也如现在这般无动于衷?
也许,此生,无论过去多久,无论在什么场合看到大红色的嫁衣,看到那张熟悉的遥远的脸,万俟沐还是会心痛不已,这种心痛无药可救,已成了本能的习惯,就像左手腕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伤疤永不会消失一样。
如此讽刺地相似,她的目光直视着颐灏,颐灏平静地看着她,然后,移开眼,拒绝与她视线交汇。
对此,万俟沐早就习惯,也将目光稍稍偏移,对正看着她的慕晚衣展颜一笑,她的婚礼三师兄没能来参加,轻歌的婚礼总算得到了他们的祝福……但愿从此以后幸福完满……
“礼毕,送入洞房——”
终于礼毕,轻歌与陌瑾的夫妻之名已成,由喜娘搀扶着回了新房。
轻歌刚在喜床上坐定,陌瑾便被一伙人推了进来,“浩然斋”因为婚事重新布置了一番,与从前的冷清全然不同,到处都是喜庆的大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