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一怔,总算想起来了。
朱载壡还昏着呢。
从昨日昏到现在……都一昼夜了。
门一开,朱厚熜火急火燎地道:“去东宫,快去东宫!”
“哎,好。”李青自知理亏,也没什么废话,直接冲出门去……
朱厚熜呆了呆,随即暴跳如雷,“这混账果然忘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皇上息怒,息怒……”黄锦连忙顺他胸口,一边道,“咱们也过去吧,事已至此,发火也没用。”
朱厚熜咬了咬牙,“走!”
…
东宫。
李青快步走进内殿,朱载壡还在床上躺着,双眸紧闭,面色乌青,整个人好似被抽去了生气,眼瞅着是不活了。
殿内,太医林林总总十余人,个个神色凝重,面色难看。
太子发病不是一日两日了,一入冬就开始了,虽然没敢用猛药,可太子的表现也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本以为用温药调理,等过了年天气回温,慢慢就好了。
哪曾想……
见得李青进来,一群人一窝蜂地冲上来,道:“侯爷,你快给太子瞧瞧,我等实在查不出病因。”
你们当然查不出来,这是我给弄得……李青深呼吸一口气,道:“都散了吧,这里我全权接手。”
一听还有这好事,众太医自不会强行给自己加戏,道了句太医院会全力配合,匆匆行了一礼,立时散去。
李青又打发太监离开,上前走至床边坐下,抬手就是一顿猛戳……
不多时,朱载壡便醒了,状态却是出奇的差,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你感觉如何?”
朱载壡张了张嘴,似乎在问:你说呢?
李青拉起他手腕,为其渡了一小股真气,缓缓道:“现在呢?”
“好,好多了。”朱载壡哑着嗓子,声音细若蚊蝇,“刚,刚那是什么?”
“我的独门绝技。”李青嫌解释起来麻烦,安慰道,“放心好了,且死不了呢,你看,这下都相信你命不久矣了。”
朱载壡扯了扯嘴角,似乎也没力气计较了,只是问道:“之后,会比现在还难受吗?”
“啊……差不多吧。”李青干笑道,“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你不会承受不住吧?”
朱载壡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哑声道:“没关系的,我可以的,你,你昨日说的药呢?”
“不用了。”
“?”
“呃……是这样,你之前装病装了那么久,状态自然下滑了许多,我给忽略了,再用药反而不美,就这样挺好的。”李青有些心虚。
本来傍晚前就该结束的,结果回去一觉睡到第二日,又是一阵吃吃喝喝,还跟李本聊了那么久,严重超标了。
李青不好说自己失误,清了清嗓子,道:“你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完美的,对你身体无大害,且还能完美瞒过所有人。”
朱载壡缓缓道:“这个不是啥问题,我之前随便一装,就给瞒过了。”
“不一样,太医不是菜,是因为进了太医院之后,才变得菜,主要是因为担的干系太大,谨慎过了头。”李青道,“真给逼急了,没大病的你想死都难。”
“呃……这样么?”
李青颔首:“你装病能成功,是因为他们不敢断言说你没病,不然万一出了事,砍头都是轻的,这才是你成功的根本原因,想要真正瞒过他们,就得让他们相信你真的救不活了才行。”
“原来如此。”朱载壡释然,“这么说,今日就不需要加强了?”
“不用了,过犹不及,先缓上两日吧。”
朱载壡轻轻道:“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只有模糊的意识,一度以为自己真要死了。”
“啊哈哈……错觉,错觉。”
李青干笑道,“放平心态,我答应了你父亲,就不会食言。”
“嗯,多谢永青侯了。”
这时,朱厚熜喘着粗气跑进来,瞧见儿子醒了,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李青诧异道:“我去,你不是一路跑过来的吧?行啊你,这体格……”
“我和皇上是骑着随行锦衣卫的马来的。”紧随其后的黄锦,大口喘着气说。
朱厚熜狠狠瞪了黄锦一眼,气郁道:“没看出来他这是心虚,故意打岔,说俏皮话吗?”
黄锦愕然,他是真没有看出来。
李青摸了摸鼻子,多少有些尴尬,起身道:“那什么,昨日的情绪可以释放一下了,你们父子好好温存,我就不打扰了,过不几日就要那啥了,想说什么赶紧说。”
言罢,快步走到黄锦跟前,拽着他就往外走,一边道:“人家父子谈情,咱们还是不打扰的好。”
黄锦脑子本就不好使,进了东宫又好一通跑,这会儿脑子都给摇匀了,被李青拽着出了门……
朱厚熜吼了句,“带上门。”
“好的呢。”
“……”
“父皇,您这是……?”朱载壡不明白父亲为何又发火。
朱厚熜深吸一口气,终是没说出李青的不靠谱,怕儿子平添忧愁,只是道:
“没什么,今日被群臣给气着了。”
朱载壡不疑有他,愧然道:“儿臣不孝,不能为父皇分忧。”
“算了,不说这个了。”朱厚熜平息了下情绪,和颜悦色地走到床边坐下,道,“父皇交代你一件事,你要牢记,还要做到。”
“什么?”
朱厚熜眯了眯眼,嗓音低沉道:“等你去了金陵,养好身体之后,先去威武楼……就是一个酒楼,跟那酒楼的老板打好关系。”
“啊?”
“记住了。”
“是,儿臣谨记,一定做到。”朱载壡保证,一脸认真。
朱厚熜缓缓点头,又道:“这只是第一步,等你做到之后,再进行第二步,借助酒楼老板的关系,接近永青侯府,最好常去侯府。”
朱载壡讷讷道:“父皇,这是……为什么啊?”
“少啰嗦,让你做就做。”朱厚熜哼道,“老子还会害你?”
“呃……是。”朱载壡点头,问,“那酒楼老板叫什么啊?”
“朱寿!”
“哦,好。”朱载壡微微点头,道,“儿臣一定做到,与朱寿打好关系,与永青侯府交好。”
“没完呢,接下来才是重点。”
朱厚熜警惕地扫了眼空荡荡的内殿,又瞧了眼紧闭的门窗,似是仍不放心,嗓音压低的同时,贴上儿子的耳朵,轻轻道:
“好好展示自己,娶一个永青侯府的嫡女,记住,一定要是嫡女,永青侯李信嫡长子的嫡女,也就是李信的嫡孙女。”
“啊?”
朱载壡都惊呆了。
怎么也想不到父皇这般费尽心机,竟是为了给他找媳妇儿……
一时间,既感动,又哭笑不得,不由道:“父皇,儿臣总不至于打光棍吧?”
“混账,你懂什么?”朱厚熜瞪眼,“老子这是为你好,为你之子孙好,娘的,你敢不当回事儿,老子跑到江南也得把你腿打断。”
“……知道了。”朱载壡闷闷道,“万一那女子生的丑呢?”
朱厚熜气笑道:“你还挑上了,人家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到了金陵还当自己是太子?”
“呃……那万一人家没看上我呢?”
“那是你的问题,我还是会把腿给你打断。”朱厚熜说。
朱载壡:“……”
“再万一……李信嫡孙女之中,青黄不接,没有适婚的呢?”
“那就等,等人长大。”朱厚熜气道,“这件事没有任何余地可讲,有困难,克服困难也要做到,必须做到,只能做到……”
“……是,儿臣记下了。”
朱厚熜做了个深呼吸,语气稍缓,道:“放心好了,人家姑娘丑不了的,据闻永青侯李宏就生的极好看,其子李浩更是相貌堂堂,年轻那会儿仅次于李青,李信也是如此……姑娘随爹儿随娘,再说,人家娶的媳妇儿也不丑,哪里会生出丑女?”
朱载壡一想也是,心下放松许多。
年轻小伙大多很吃异性颜值,哪怕大明太子,也一样不能免俗。
朱厚熜又道:“如若人家看不上你,不要气馁,也不要觉得不忿,要努力,你可以在朱寿身上做文章,对他亲近些,嘴再甜一些……征服不了人家姑娘芳心,你可以通过朱寿,征服她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她爹同意,事一样能成!”
朱载壡讷讷道:“这个朱寿……真会那么好?”
“会的。”朱厚熜语气笃定的说。
接着,又道:“如若不凑巧,真就没有适婚的,你必须要等,女子十六就能嫁人,相信也等不了几年,你还年轻,几年不算什么,记着,必须要娶永青侯李信的嫡孙女。”
朱载壡缓缓点头:“儿臣谨记。”
“发个誓!”
“呃……好吧,儿臣发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朱厚熜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然,朱载壡却有些不理解,道:“父皇的用意,儿臣多少明白一些,只是……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朱厚熜愕然:“舍近求远?”
“是啊,您何不直接与永青侯李青交代一下,简单又高效!”朱载壡理所当然的说。
朱厚熜都气笑了:“你是有多瞧得起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