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元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宜赏月。
可惜今年苏谨压根没捞着月饼吃,头顶上嗡嗡飞过的轰炸声,也不会给他机会大展身手,再做一次广式月饼。
时值八月,南京仍旧是酷暑,但盖马高原的气温已经很低。
晨曦时分,苏谨咕嘟咕嘟灌了两口军用水壶里的热水,身子才算是暖了一点。
裹了裹厚厚的军大衣,犹如一个缩在战壕里的普通士兵,苏谨遥望了一眼远处的蔚蓝天际:
“老马,昨天让你过的数,数了没有?”
“老爷吩咐,小的哪敢偷懒?”
马三嘿嘿一笑:“昨儿小的仔细数了好几遍,至少得有七八十架。”
苏谨眉毛一挑:“有那么多?你没数重了吧?”
“那不能够”,似乎被老爷的怀疑伤了心,老马装作捂着心口的样子:
“这些死鸟能飞多快,小的心里有数,那点时间根本不够他们往返。”
“那就好。”
苏谨点点头,嘴角的谑笑怎么也忍不住:“炸了老子那么久,也该换换手了吧?”
马上一愣,旋即大喜:“爷,您是说...”
苏谨点点头:“算算日子,孙威差不多该到指定位置了吧?元山的洋鬼子出门没有?”
“啊!”
马三忽然想起什么,从身上翻出今早刚到的线报,一脸苦笑:“洋鬼子倒是出门了,只不过被李景隆堵在了山口,压根过不来。”
“王德发!!!”
苏谨瞪大了双眼:“他李景隆这个时候瞎凑什么热闹!赶紧联络他,让他撤下去!”
“是!”
马三领命匆匆而去,过了许久才摇着头回来:“老爷,联络不上。”
苏谨眯起眼,一股不祥的念头涌上心头:“他不会亲自参战了吧?”
“恐怕是的,电台不知是坏了,还是被他关了。”
苏谨捂额:“去,赶紧让孙威去找他,无论如何让他先撤下来。”
“我已经通知孙威了”,提前把事情做好的马三,却没有丝毫得意:“不过李景隆他能听老爷您的吩咐吗?”
“是啊,他能听吗?”
对此,苏谨也表示怀疑。
这李景隆就跟个叛逆期的小孩似的,啥事都要跟他对着干,至于吗?
自己不就是说了他三四五六七,嗯...几十句坏话吗?至于这么记仇吗?
“那老爷,咱们的计划还...”
“不能等了”,苏谨果断摆手:“再等下去,我怕那老毛子看出不对劲来。”
“是,洋鬼子再傻,脑子也不能一直不转。”
“呵呵”,苏谨冷笑:“不过李景隆这一出手,摆出一副誓死狙击的样子,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能让那个洋鬼子坚定信心,相信老子就在这里。”
“通知下去,今晚入夜时分,按计划进入既定位置待命!”
苏谨嘴角的冷笑就像上了膛的AK,压也压不住,“明天一早,老子就请他们嗑瓜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机,今日的战机轰炸较往日都激烈了许多。
入夜之后,还来了一波回马枪,差点杀了苏谨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他行事一向谨慎,也算对得起他的名字,才在关键时刻躲了回去。
饶是如此,也吓出他一身冷汗。
等到天色全黑,万籁俱寂之时,随着苏谨一声‘动’,几百号苏家亲卫,漫山遍野的散入山林。
另一边,元山城外,约翰也被李景隆搞得狼狈万分。
他专门选择避开了徐辉祖部的平壤防线,就是不想在追缉苏谨的时候,受到太多阻挠。
可没想到偏偏在元山,那被打残的李景隆部,居然敢冒死阻击他。
上万大军刚刚开拔离开元山城,还没走出三十里地,就遭遇来自丘福部的攻击。
那火炮跟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对着他倾泄而下,兜头兜脸给他一顿猛削。
恐怕李景隆也没想到,这丘福的火气那么大。
明明说好让他省着点弹药的,谁知道这老小子一见敌人就搂不住火,怎么解气怎么来。
这样一来倒不是全无好处,至少约翰在吃了个大亏之后,不敢继续深入,转头又躲进元山城去了。
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让他太受敌军重视了。
丘福也不由得感叹,自己何德何能啊,居然能被敌将如此重视。
约翰挥挥手,三十多架战机暂时放弃了北边的苏谨,转头和丘福的阵地开始较劲。
这下丘福彻底爽歪歪,差点没被战机轰成乳娃娃,仅仅守了两天之后,无奈鸣金收兵,全线后撤。
撵走丘福后,约翰再次带着大军出城。
只不过这一次,他又刻意增加了两个旅的兵力。
李景隆知道一味的死守,只怕部队打光了也守不住几天,所以一开始压根就放弃在某处和敌人死磕。
他设下了好几层的阻击阵地,玩的就是一出边打边退。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洋鬼子进入北面山区,也压根没打算不让对方进去。
他打的主意就是拖延时间,好让苏谨能有功夫撤退。
可苏谨这狗日的不知咋想的,好像压根就没撤退的意思,在卧碣峰那边和英国佬杠上了。
李景隆怀疑苏谨是不是个贱皮子,明明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就是不走。
气恼之下,想要通过电台联络苏谨,却发现他的电台在行军之中摔坏了...
如今他的兵力已经大部分散在各个梯次的阵地,等他重新调用到备用电台的时候,已经彻底和英军接上了火。
想撤,他也撤不下去。
就在李景隆带着部队打阻击的时候,兵营里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家老爷托我给曹国公带个话,请贵部缓缓后撤,放这群洋鬼子过去。”
李景隆沉着脸:“我要是说不呢?”
来人嘿嘿一笑:“我家老爷让我问问曹国公,您是想贪一时之气呢,还是想立下赫赫不世之功?”
“哼,少给本帅打哑谜,有什么话就直说!”
“曹国公快言快语,爽快。”
来人笑道:“我家老爷说了,曹国公只需放洋鬼子过去,然后迂回到元山城附近,从后面堵住山坳口,必有惊喜。”
“我怎么信他?”
“我家老爷自知曹国公与他有隙,临来之前让我转达一句话。”
“什么?”
“爱信不信,不信滚蛋!”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