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归来时,右肩扛着熟铜棍,铜棍两端分别挂了一只野猪和两只野狼,左手还拎着一串山鸡、野兔,右手虽然扶着熟铜棍,但手臂的白虎皮护臂上,立着一只猎隼,活的。
然而,萧恒回来也未与其他人过多交流,放下了猎物,而后寻了间空屋,将那只活鹰的脚系在那熟铜棍上,又将熟铜棍横在了两把椅子上,接着倒地便睡了。
萧恒直睡到翌日清晨才醒来。
萧恒又在院中将捉来那只鹰的脚上系了根细绳,一放一收的,似是在训练它一般。
刘景福见萧恒如此善猎,便与感兴趣的几人一起询问其方法。
在李兴垣的翻译之下,萧恒勉强教了众人一些办法,又说了一些制作陷阱的方法,一众人里便有聪明人,将这陷阱制作的方法用在了防御外敌上。
接下来的几日,村内的伙食都是大大改善,村内的众人对这几个“外来”人也都有些改观,甚至开始感恩戴德。
欧阳玉笛也开始学着干一些针织女红的活计,逐渐的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而李兴垣见了村民态度的变化,似是有所感悟。
李兴垣想要找人分享时,觉得独孤薇虽然亲近,但从来只是听而不给反馈;而萧恒估计更是听不懂;最后,便想到了欧阳震山。
一番打听下,得知欧阳震山在其姐姐那里,便径直去了。
“呦,都在呢。”李兴垣在欧阳玉笛的小屋前便见到——欧阳玉笛、欧阳震山、吴岑正在一起聊的甚是高兴。
三人见李兴垣来了,也甚是高兴,欧阳震山给李兴垣也搬来了一个木凳,倒了碗茶水。
欧阳震山倒完茶说道:“独孤贤妹煎茶的方法,真是好!”
“嗯,老远我便闻到香味了。还是吴村正这茶太香了。”李兴垣喝了一口茶,又说道,“几位在聊什么?如此高兴?”
“如今这里的人也逐渐接受姐姐了,我甚是高兴,也能放心的下山去复仇了。”欧阳震山说道。
“嗯,我也是来聊这事儿的。”李兴垣说道。
“下山复仇?”欧阳震山问道。
李兴垣向着欧阳震山问道:“呃,不是……复仇之事咱们以后再聊,我是说,村里人接受咱们这事儿,你说,这是为啥?”
“这……我倒是没有细想过,为啥?”欧阳震山不解地问道。
“我也是闲来无事,偶得浅见,还望几位莫要笑话于我。”李兴垣见几人都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近几日,大家伙享用萧兄猎回的野味,对咱们的态度与前些日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竟比那些过冬储备的功效都还强些,故而民以食为本。”
欧阳震山与欧阳玉笛二人都在思考李兴垣说的话,没有回应。
吴岑却笑了笑说道:“李郎君,这你就想简单了,这几日的野味,顶多就算个锦上添花而已,大家在满足口腹之欲的同时,才回想起欧阳小姐的好来,加上欧阳小姐又肯放下身段来做些活计,这才被大家所接受啊!”
“吴叔父这说的哪里话,我此等身份,何来身段一说,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欧阳玉笛说道。
吴岑向欧阳玉笛摆了摆手,说道:“莫要再提及此事,到此间便同为村民。不过,也怪我当初思虑不周,之前,怕大家伙恐慌,便一直瞒着储备粮不足的事儿,总觉得能想到办法解决,就一直拖着,最终,欧阳小姐施下如此大的恩情,却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唉,我早该想到的。”
“哎,吴叔父,我们也是突然造访,您又如何能早些想到呢?”欧阳震山说道。
“贤侄有所不知,当今战乱频频,这沧州地界,短短十余载便历经唐、燕、梁、晋四国统治,无一不是横征暴敛,尤其桀燕国时,更是穷兵黩武,我们在这小山唯有凭借地利、人和,方能在这乱世中偏安一隅。”吴岑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村子虽不大,亦有八十余户,近三百人,我切身体会了‘众口铄金’之意,但我又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之理,绝不可压制言论,于是乎,便习惯于引导言论,终使善言多于恶言,方能保人和啊。然却对欧阳小姐一事,思虑不周,还是深表歉意。”
欧阳玉笛与欧阳震山连说不用致歉。
李兴垣听了吴岑的一番话,却陷入了深思。
“今后,这引导言论一事,我也来帮帮忙吧,还要请叔父多多指点。”欧阳玉笛说道。
“那便再好不过啦,这些年来,村内便没有像你一般知书达理又值得信任的女子,妇女间的言论,我也是难以探知,以后还要仰仗你了。”吴岑说道。
“治理一村便如此复杂,那一城乃至一国,又该如何?”李兴垣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引得三人齐刷刷看向他。
“李郎君原来是在思考这些,以我之见,治一村最为重要的,便是‘公平’二字。”吴岑说道。
“公平?”李兴垣看向吴岑问道。
“对,公平,定下法度,不论谁人触犯,公平处之,方能服众。”吴岑回答道。
“无意冒犯,那谁来评判这法度是否公平呢?不同的人来施行法度时,又如何做到公平呢?”李兴垣问道。
“这……”吴岑没想到竟被这年轻人问的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依我所学,那些制定与施行法度之人,需时刻心存‘仁义’,方可实现‘公平’。方才吴村正所言有理,我等初到此处,未劳作而耗储备,是谓‘不公’,我等充足储备改善伙食,方消‘不公’之过。故而我言民以食为本,前日当众所讲之言,若抛开金子,以过冬储备粮为主论,许是能收到更大的效果。”李兴垣说道。
“心存‘仁义’么……”吴岑似是回想着什么,而后点头说道,“嗯,言之有理,没想到李郎君竟有如此高论,是吴某人想简单了,受教受教。”
“惭愧惭愧,称不得教,唯交流罢了。”李兴垣抱拳拱手说道。
“李贤弟所言不错,世间事虽纷繁综错,但终归于虚妄,若心存仁义,所行皆为善事,便是种下善因,则必得善果。如此看来,李贤弟颇具慧根呐。”欧阳震山说道。
欧阳玉笛听了三人的言论,抿嘴一笑,抿了一口茶说道:“呵呵,在我看来,三位若在太平盛世,想必能治理一方百姓吧。然如今这世道,群雄割据,战乱连连,治者不仁,皆崇武力,德行早已沦丧,若此时施以仁义,便是自作肥羊,送入虎口。这小山在乱世之中,却如同方外之地,施行仁义或许可行,若离得此山,便不可再心存侥幸,当今世间,唯武力独尊。”
欧阳玉笛说罢,引得三人一阵夸赞,然而她却一句都未听进去,而是稍稍有些出神,回想起过去种种,尤其是她遇到的那些所谓“达官贵人”们的丑恶嘴脸,如同噩梦一般,在脑中挥之不去;再看到眼前的平和美好,又怕如虚幻的美梦一般,稍纵即逝。
就在几人聊的正兴时,忽然有个兵卒来报:“吴村正!山下一伙人!手里都有家伙!来势汹汹,像是要攻山!您快去看看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