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骑马在前探路,李兴垣驾着马车,车中独孤薇照顾着欧阳震山,四人一马一车,依照孙道长的交代,沿着太行山脉山脚下的各个小镇,一路向西南方向赶路。
下山后一日,李兴垣便想起李再丰所托信件尚未送达晋王处,便去找萧恒询问晋王所在
萧恒这才说出,他是因为等待三人而留在了真定府,晋王之师几月前便急急赶往魏州而去。
四人继续赶路,过了邢州地界,便是魏州。
李兴垣决定去往魏州城内或是军营之中,替李再丰送信。
到达魏州时,城守军中便有认识萧恒之人,告知晋王此时不在城内。
最终,在魏州守军将领的引领下,李兴垣将李再丰的信件交予时下城中最高长官李存审的手中,便继续向着洛阳进发了。
历经十余日的艰辛,四人终于过了卫州,而后来到了黄河岸边。
渡口船夫听说几人要去洛阳,便给指了条路——西行去往孟津关,过黄河再向西南行。
四人沿黄河北岸向西而行,一路上避开了河岸边驻扎的晋军,待到过了沁水后一日,便到达了孟津关渡口。
几近五月的时节,盛夏的太阳照在沉雄的孟津关头,屋脊上的鳌鱼和关门洞口上的朝阳双凤都好像在喘息一样。
关外有几株白杨,肥厚的大叶在空中翻作白灼的光辉。
无数的鸣蝉正在力竭声嘶地苦叫。
遍体如焚的大地之上,只在这些白杨树下残留着一段阴影了。
然而,这孟津关仍由梁人控制。
李兴垣想起昔日马霆所教的方法,无奈之下用银钱一番打点,轻易便弄到了孟津关附近县城的假身份,而后又凭着真文牒,让四人顺利渡过了孟津关。
一行人,当晚便到达了洛阳城上东门以外,但因城门已闭,无奈之下便返回了附近的洛北村中暂时落脚。
四人准备找一户人家借宿,但村中之人似乎不太热情,连问了几家均被拒之门外。
待问到第四家时,那村人说道:“我们这小门小院实在住不下如此多人,你们去耆老家借宿吧!那家大宅院便是!”
四人顺着那村人的指引,来到了一座大宅院门口。
李兴垣上前叫门:“家中可有人在否?”
不多时,门闩声响,院门缓缓打开,从中出来一位身穿粗布衣,体态硬朗,精神矍铄的老者。
那老者打量了一番李兴垣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萧恒与马车,缓缓问道:“深夜造访,不知几位有何贵干?”
李兴垣微微躬身,抱拳施礼后说道:“老先生,多有打扰!我四人前来借宿,明日清晨便去往洛阳城内,还望先生好心收留一晚!”
李兴垣说罢,又施了一礼。
那老者见李兴垣彬彬有礼,微微一笑说道:“不必多礼,家中尚有闲房,想必耆老会同意几位借住的,稍待,我去跟耆老禀报一声。”
未等李兴垣继续开口,那老者便转身向内走去,甚至都未关闭院门。
约莫一刻钟过后,那老者又出来,见李兴垣等人等在原地未动,又点了点头,说道:“耆老命我带各位到西偏院厢房中休息。”
而后,李兴垣询问了老者姓名,而那老者只说是姓李,四人便唤他李伯。
李伯带着萧恒安置了马匹车辆,又带着四人去往西偏院中厢房。
到达厢房门口时,李兴垣闻到了些许药香,便问道:“李伯,这药香是……?”
“我家小姐年幼贪玩,平日就爱鼓捣这些草药,来,几位请进吧!”
李伯说罢,便打开了房门,将四人让了进去。
听李伯如此说,李兴垣便没再过多在意,安顿好一切后,四人便在此住下。
连日来,欧阳震山则是依靠着孙道长的药方,加上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方能坚持到这洛阳城外。
翌日清晨,李兴垣早早起来,想要去找耆老当面致谢,也好尽早去城内找那孙道长师弟给欧阳震山看病。
李兴垣来到正院,见李伯与一小厮正在院中打扫,正房门前有一年轻女子,正与李伯说笑。
那年轻女子长得清丽脱俗,乌黑发亮的秀发盘的甚是规整,戴着清新淡雅的碧绿簪钗,眼眉平平给人一种自然柔和之感,浅红的唇角微微上扬,上身一件青绿色宽袖直领半臂,一袭白色襦裙系着一条金红相间的细带,白色襦裙上点点淡绿色的纹样,有如茫茫白沙中的一小撮青草点缀。
李兴垣来到李伯身边,拱手施礼问道:“李伯,早!不知耆老可起来了?晚辈前来致谢。”
“郎君有礼,耆老应是还未起。”李伯停下手中活计,指向那年轻女子,说道,“这不,我家小姐也在此等着问安呢!”
“在下李兴垣,见过……呃……”李兴垣又向着那年轻女子施了一礼,却忽然想起还未询问过主家的姓氏,顿了一下,说道,“……见过小姐。”
那年轻女子见李兴垣如此,嫣然一笑,微微欠身,还了一礼,说道:“小女子长孙颖,见过李郎君。”
李兴垣虽心下甚急,但却不形于色,心中暗想:不如……
长孙颖一直盯着李兴垣,见他稍一愣神,便小声说道:“不如谢过小姐就此离去,毕竟求医要紧。”
李兴垣心中一惊,表情便再也难以控制,显出惊奇之情。
长孙颖微微一笑,说道:“李郎君莫惊,是李伯方才说来人之中有人病重,小女子胡乱猜的。不过……”
李兴垣见长孙颖欲言又止,便又施礼说道:“小姐请讲……”
“小女子于医术一道,略知一二,或可一试。”长孙颖说道。
李兴垣一听,便犯了难:欧阳震山身体每况愈下,已然耽搁不起,况且孙道长介绍的师弟近在咫尺……但是,已然受人借宿之恩,如今若是直接拒绝小姐好意,则显得有些失礼。
“多谢长孙小姐好意,李兴垣心领了,我等确实还需尽早入城,就不过多打扰,还望小姐帮忙向耆老转达谢意!”
李兴垣说罢,又深施一礼,就要离去。
“李郎君稍待……”长孙颖见李兴垣立即要走,语气稍急了些许,从袖中取出一物,说道,“还请给病人带上这药囊,或可缓解表症。”
李兴垣见此状,虽内心觉得有些无奈,但依旧欣然接过香囊,施礼拜谢而去。
欧阳震山近些时日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即便是清醒时亦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李兴垣与萧恒将欧阳震山安置到马车中后,李兴垣便将长孙颖给的香囊交予同在车中的独孤薇。
“阿兄,这是?”独孤薇问道。
“府上小姐相送,说是药囊,放在大哥身边吧。”
四人一车一马行了约莫二刻时分,便来到了洛阳城的上东门。
入城前,欧阳震山忽然醒转,一把抓住了独孤薇手中的香囊,夺了过来,并放在口鼻处使劲吸气,喘息间,气息微弱地说道:“这是何物?怎的闻起来如此舒坦?”
三人被欧阳震山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同时,心中也便燃起了希望。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