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请喝茶。”
锦如将茶水递到熙容郡主的面前,那熙容郡主只是轻轻沾了一口,看起来有些紧张。
“郡主不必太紧张,我先给郡主抚一首曲子吧,可以宁心静气。”
锦如自小跟在司微云的身边,司微云学什么,她也都是跟着一起学的,所以琴棋书画之类的,她都是学过的。她的琴艺虽不能同那些琴师们相较,可也还算是不错的。
渐渐的,那熙容郡主果真放松了下来。
“郡主,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待会儿问你什么,你若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但若是回答,请一定要说实话好吗?”
“好。”
“那天晚上,郡主为什么不在房间里睡觉,要一个人跑出去?郡主的身边不是一直有婢女跟着随时伺候的吗?”
“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去?”熙容郡主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锦如的问话,然后微微皱起眉头,这个皱眉,倒不像是生气,反而像是疑惑,片刻之后,她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想着突然跑出去,大概是因为那天晚上的月色很好,想出去看看……”
听熙容郡主这语气似乎就连她自己也不太确定,司微云不由得跟李松亭和刘玉婕三个人对视了一眼,这不对劲,为什么熙容郡主自己都表现得这样稀里糊涂的?
“那婢女呢?为什么没有让婢女一起跟着呢?”
“我起床的时候,看到雨儿睡得正香,就没有叫她。”
锦如心中不由暗暗奇怪,起床的时候?也就是说当时这熙容郡主已经睡了,睡了之后,又临时起意想要起床赏月?这虽还说得过去,可这些放在一起未免有些太巧了吧?
而且郡主的守夜婢女也太不警醒了,主子都起来了,她竟然毫无察觉,还在继续睡觉?
“怎么会突然要起床呢?郡主当晚一直没有睡着吗?”按常理来说,只有把主子伺候好,等主子睡下之后,婢女才能睡的吧?既然熙容郡主起床的时候,那婢女已经是熟睡了,可见郡主上床休息也有好一会儿了,难道是失眠了?
“我好像……”熙容郡主皱着眉头回想,似乎她也觉察到有哪里不太对劲,“我好像已经睡着了,却被什么给吵醒了。”
“被什么给吵醒了?”锦如心中一喜,说不定今天真的能从熙容郡主的嘴里问出重要的线索来。
熙容郡主回想了好半天,才终于开口回答,“是铃声,好像是铃声。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有什么在响,好像是铃声,吵得我睡不着觉,我就起来了,想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可是……”锦如尽量用轻缓的声音问道:“方才郡主说自己之所以会出去,是想赏月的。”
“我……记不太清了,”熙容郡主的眉头越皱越紧,“脑袋里模模糊糊的。”
“那……郡主确定那个人真的就是五殿下吗?”
这时候熙容郡主就像是被冒犯到了一样,豁然抬起头来看向锦如,“当然确定,就算我再怎么迷糊,也不可能把人给认出,五皇子的那张脸我从小就认识,怎么至于把他给认错?”
熙容郡主的脸上有明显被冒犯了的怒容,锦如忙轻声道:“郡主勿怪,只是为了给郡主治这个心病,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先问清楚。”
尽管是这样说,可接下来锦如也不敢再多问有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尤其是熙容郡主见到那个男人之后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得到熙容郡主的信任,锦如不想让这信任给毁了,不然就功亏一篑,再无法从熙容郡主的嘴里问出什么来了。
不过,就算只是问到这些,也算是有了不小的突破了。
这么看来,有关于那天晚上的记忆,熙容郡主自己明显也是不太确定的,但她却坚持自己当时看到的确实是五皇子,而且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说谎。在识人无数的司微云看来,这熙容郡主也是没有一点撒谎的迹象的。
“这郡主一会儿说是听到了铃声被吵醒,一会儿说原本是想出去赏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李松亭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这里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司微云凝神沉思了片刻,继而对李松亭道:“你去牢里跟殿下说一声,我们约个地方见面,一起商量一下这件事。”
“也是,是该找殿下,我们坐下来一起好好商议一下。”这个熙容郡主明显就是有问题。
今日从熙容郡主口中问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司微云心中略有了些头绪,心情很是不错地回到了沈府。
刚进到自己的院子里,就见自己的祖父正站在那鱼缸的面前盯着里面的鱼儿看。
司微云的脚步略顿了顿,然后笑着唤了一声,“祖父~”便是轻快地走上前去。
“回来了?今天都出去做什么了?”沈尚书亦是笑着看向她。
“就是跟玉婕一起逛了逛。祖父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今日吏部没什么事情,就提早回来了。”说着,他将目光重新落回到鱼缸里,“听闻五殿下素来喜欢养鱼,命人搜集了许多珍贵的鱼来养,这些鱼……是他让人送来的吧?”
司微云伸出玉白的一只手轻轻搅动了一下水面,那些鱼儿一时警觉地游动起来,“微云知道祖父想说什么。”
只见司微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挽住沈尚书的胳膊,“祖父不相信微云的眼光吗?”
“你相信五殿下是清白的?认为他跟熙容郡主真的没什么?”
“是,我相信。他不是那种敢做不敢认的人。”
沈尚书轻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抚过司微云的长发,“沈家五个孩子,只有你和辛柏能让我放心。而心里又觉对你亏欠良多,总是希望你能过得更好一点,这一辈子都别再受一点点苦,在我心里,五殿下那个人实在算不上是良配,祖父总是担心以后你会被他所伤。”
“我知道。可是祖父,你就相信一次我看人的眼光吧,行吗?”司微云是连撒娇的招数都用上了。
“可是,微云,你不还有一个未婚夫吗?他……你打算怎么办?”
“祖父,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我的那个未婚夫,程文暄,他跟我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不过我们两个并无男女之情,就好像是兄妹一般。当初之所以会定亲,也是出于……这桩婚事都能给彼此带来好处的考量。他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去帮他应付家里的那些人和事儿,同时还能允许他再外面鬼混,而不管他。而我呢,既然非要嫁人的话,嫁给他也不错,至少他不会要求我在家里相夫教子,放弃我的那些生意不管。而且有抚宁侯府做后盾的话,生意上也会方便许多……所以……我们两个一合计,就定了这亲事。”
沈尚书听了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啊,这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儿戏吗?要论起来,其实也不算是儿戏。
当初司微云是慎重地考虑过的。就算沈尚书仔细想来,也认可这桩婚事确实是对两边都十分有利的婚事。
也许成亲之后,日子久了,他们以夫妻的名义相处下来,还真的能生出一些男女之情呢。
只是谁也没料到,司微云会突然被沈辛茉替换到大晟来,遇到了秦晔。
若非是遇到秦晔,司微云最后应该真的会嫁给程文暄。两个人要么真的一辈子以兄妹的感情相处,要么是在慢慢地相处中生出男女之情最后成为真正的夫妻。
但是秦晔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的可能,司微云再也不可能会嫁给程文暄了。
良久之后,沈尚书终于点了点头,“云儿,我虽不认为五殿下是个良配。可若是你真的非他不可,祖父也愿意成全你,只是……你得自己考虑清楚了。”
五殿下的狼藉名声,他的不学无术,以及他和辛茉之间的纠葛,沈尚书都不想再去考虑了。他看得出微云对五殿下是真心的,而五殿下也对微云很体贴,至少……到现在为止很体贴。自己这个做祖父的亏欠微云良多,若她真的心仪五殿下,那自己可以由着她的意来,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好……自己至少纵着她这一次。
……
“来了,来了!”
见秦晔取上钓竿,司微云连忙拿起渔网去捞鱼。
秦晔一手执着钓竿,另一手忙揽住她不断前倾的身子,轻声嘱咐道:“小心一点,别掉下去了。”
“哎呀,知道了。”
秦晔笑了笑,只拦着她的腰,防止她落下水,任由她将鱼钩上的鱼儿取下来。
远远地,刚来到的李松亭和刘玉婕就看到这一幕,刘玉婕不由啧啧摇头,“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
司微云将秦晔钓上来的鱼解下来放进一旁的鱼篓里,秦晔一手环着她的腰,侧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角,继而取出帕子帮她细细擦干手上的水渍。
司微云犹自兴致勃勃,一边任由秦晔帮她擦手,一边扭着身子往湖面看去,“我们再钓一条吧。”
“怎么?难道微云小姐嫌殿下前阵子送的那一缸鱼还不够,这又盯上人家湖里养的鱼了。”
“他送我的那些鱼又不能吃,倒是把我的肚子里馋虫都给勾起来了。”
“怎么不能吃了?我不是说了派御厨过去给你做吗?”
还不待司微云说什么,李松亭就先愤然地开了口,“殿下,你也别太过分了,当初我为了向你要一条鱼来养,我费了多少口舌啊,你愣是不松口送我一挑条。你说你把这些鱼都送了她也就罢了,怎么还吃上了?那些鱼是拿来观赏的,吃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给云儿吃,怎么能算是暴殄天物。”秦晔语气淡淡,说得十分地理所应当。
“你!”
司微云连忙开口,“好了,我也没说我要吃啊,这不另外钓了别的,好拿回家吃吗?”
说着,她的眼睛分别在李松亭和刘玉婕两个的脸上看了看,“你们两个……一起过来的?”
“路上碰到的。”刘玉婕兀自坐了下来,对那李松亭道:“你这个人也忒计较了,不就是几条鱼吗?整天念叨。”
“我计较?我这是替我自己感到不公。”自己认识殿下多久了,交情也一直不错吧,殿下才刚认识司微云多久?
刘玉婕啧啧摇头,“你这男人不行啊,怪小家子气的,当初跟那倾城姑娘的事儿,就一直纠缠不清的,拿不起放不下,忒没劲。”
“谁拿不起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