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雨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停歇,西延县捕头带着人,顶着大雨就朝中剑道所在的山路走去。
“这雨势太大,捕头,要不咱们先躲躲雨吧?”
仵作可就有些吃不消了,一路走来,他都摔了好几次了,所幸旁边捕快扶住了他,否则他就只怕要失足跌落山下,这可是要他老命,所以他不得不提出这个要求。
其实他老早就想说了,这大雨滂沱的,上去看了也是白看,何必呢,反正等雨停了再说吧,不然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其实他的想法也是对的,下这么大的雨,什么现场的痕迹早就被冲刷了,哪有什么东西可以看的,更别说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顶多就是看看还有没有作案的凶器之类的,还有死了人,这死人身上可有什么伤痕。
再一个,就是死人大概是什么时候死掉的,这也是一个,可这种事情完全就不需要他过来的,让捕快和一些帮忙的人过来一下,抬走尸体,看看现场,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凶器之类的就可以了。
他家里小儿还受了风寒,他都惦记家里孩子的事情,他年纪大了,也有四十多岁了,老来得子,他自然是欢喜的,本打算就留在家里给孩子看病,他毕竟是仵作出身,自然是懂得一些医术,甚至可以说他的医术还是不错的,挺有些水平。
说起来,西延县这里也是有大夫的,但那家伙跟他不对路,因为他们俩是师兄弟,同样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只不过对方是师父儿子,他是外人,因此,人家就成了医馆的继承人,而他就成了县衙的仵作,二者地位自然不可相提并论,可要说这医术,他可是比对方好不少,甚至还懂这些尸术,这就是对方拍马都赶不上的了。
可他也知道捕头的性格,这捕头别看平时话不多,好像也不咋为难人,但此人心性刚毅,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马当先,他这么做,自然有朝廷限制的原因,也有县令的监督,但更多的是此人心性急躁,脾气很大,一言不合很可能就会动手打人。
他区区一个仵作他岂能跟捕头作对的,这万一惹恼了对方,那可就少不得一顿臭骂,甚至一顿打都不是不可能的,这捕头也好,捕快也罢,可都是粗人,那跟他这种学医的人绝对是不一样的。
但他这会儿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开口提出了这个要求,可他这要求虽然是提出来了,但捕头理都不理他,还是埋头赶路,宛如未闻一样,这让仵作极为无奈。
他不得不看了看其他几个捕快,但其他人都没敢吭声,都是埋头赶路,很显然,他们虽然也知道仵作说的没错,这会儿应该是停下来休息一下,避避雨什么的,可他们也知道捕头的性格,那是说不得的。
仵作说了话,捕头没搭理,那就摆明不同意了,那还是少说为妙,仵作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但很快的,捕头就停下脚步了,仵作还以为捕头改变主意了,他顿时一喜,可他很快就皱起眉头了,因为前面出现塌方了,大量的山石泥土砸落下来,挡住了上山的路,而且此时此刻还有大量的泥水往下流淌,看过去还有些惊人。
看到这情况 ,仵作反而松开了眉头,他心里也是松了口气,那看来今日是不用上去了,那赶紧回吧,他家里还有小儿等着他回去看情况,还有这滂沱大雨的,没事还是不要出来走动,就算是撑着伞,那也是淋了一身湿透的。
这雨就根本不适合出来看情况的,可偏偏就是这捕头性子太过急躁倔强了,而其他捕快见状似乎也是明显的松了口气,很显然,这山路不通,那至少要等到让人来清理了才可以上山了。
“还发什么呆?都过来帮忙!”
捕头却根本连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直接上去打算清理这挡路的山石泥土了,这哗啦啦的水从上面往下流,水还挺大的,夹带着泥沙,捕头走过去,整个脚面都泡在水里了,但他浑然不在乎,他其实一身早就湿透了,他也没有打伞,就这么上去开始抽出腰间的佩刀,然后开始挖开泥沙山石。
看到这情况,其他人顿时傻了眼了,这什么情况?这难道还要让他们冒着大雨来清理这些东西啊,可这东西这会儿也无法清理啊,没看到上面还有大量的泥沙下来的吗?这会儿清理了,回头还不是按照给堵住了?
但捕头根本不给他们解释什么,就是埋头开始清理,见到这情况,所有人都是无奈了,他们也就只能硬着眉头过去开始清理这些挡住道路的山石泥沙了。
这仵作心里头可是骂开了,这什么人啊,脑子有毛病的吧?这下大雨的上来这里清理泥沙山石,这万一上面还有山石泥沙下来,那可是很危险的,但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他只能也跟着清理起来。
不过还别说,人多力量大,大家伙开始清理之后,很快就弄出一条路了,因为大家也不需要将这些山石泥沙什么的全部清理干净的。
“好了,我们走!”
捕头弄完这些,见有路可以过去了,他就带头过去了。
其实这中剑道的灵山就是很陡峭的,四周除了这一条路,别的都是很难走的崎岖不平的石头还有各种杂草树木,那边肯定是过不去的,否则当初也没有必要开出这么一条比较狭隘的道路出来。
这道路是青石子铺成的,倒也是挺合适的,但这条路是很狭窄的,寻常也就是让一两个人过去而已,旁边那就是各种石头和草丛,还有不平的土堆什么的了,那就几乎无法涉足。
如此,一行人在捕头的带领下,他们就继续往前走,可很快的,捕头又停下来了,因为前面出现了一个水坑了,这水坑还挺大的,因为这里是一个山腰的歇脚地方,本来这里是给登山人歇歇脚,喝喝水什么的,还在旁边是修了一座凉亭,如果刮风下雨的话,又或者烈日炎炎的话,那就可以让上山的人可以休息片刻。
而在这凉亭前面是一小块比较开阔的平地,这也算得上是上山当中罕见的一块平地了,其余的可都是小路,但这平地这会儿就积水了,而且积水很深,将凉亭都给淹了三四尺之深。
这事情可就有些奇怪了,照理说,这平地外面也没啥东西拦着,那上面的水往下流的话,那就直接往旁边流走就是了,根本不可能会积水,要知道这里也不是什么低洼的地方,这里也是半山腰的位置的。
但偏偏就出现了这么奇怪的事情了,看着四周是还往外流水,但大雨滂沱,雨水不断落下来,居然让这里开始不断的高涨起来,这雨势可谓是极大的,那凉亭就在边上,看着被大雨冲刷,大量的水从亭子上面往下倾泻,这简直就跟瀑布似的。
事实也是如此,其实就是凉亭这边,山体上方有一条小瀑布出现了,这小瀑布不断的往下倾泻雨水,这就导致下面排水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往这里倾注水流的速度,而且小瀑布往下倾泻大量的雨水,看过去也是挺惊人的。
看到这情况,即便是捕头他都忍不住皱起眉头了,这种大雨,还有这么大的水量,只怕要过去有些困难的了,但他还是没多说什么,他就直接往前走。
大家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捕头今天是怎么了,为何遇到这么麻烦的积水,还有上面瀑布下来这么大的雨势了,他居然还非要往上面走,这脑子没啥毛病吧?
可捕头已经往前面走了,这积水就显而易见的越来越深的了,当他走到中间的时候,这积水都没过了他的大腿了,而且这水流是极为湍急的,他也是极为小心的往前走,不敢大意,否则他就会被这大水冲走的。
因此,这所谓的积水其实不是静止不动,要不说大家都看呆了,这可是滂沱大雨之后的洪水啊,虽说这里洪水面积小,看着也不是大江大河那般奔涌澎湃,可就算是这样,看过去也是相当惊人的,让人害怕的。
即便是捕头这种艺高人胆大的人,他都必须要小心翼翼,而且神色都极为凝重,甚至都忘记开口催促后面的人跟上,很显然的,他是打算先过去看看情况,如果他也过不去,那就不必让后面的人跟着涉险了。
大家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捕头一步步往前走,他的身体都被水流冲刷的有些不稳,时不时摇晃一下,看的大家也是心惊胆战的,可大家也不敢多说什么,捕头这脾气可得罪不起的,尤其这个时候,他在那边小心趟水,然后谁还不识趣的在后面嘀嘀咕咕的,那肯定就是要挨骂,甚至回头还得挨打。
不得已,大家就只能看着了,也不敢出声,生怕惹到捕头不快,也担心让他分心,这万一被大水冲走,那完了,他们这帮人回去肯定要被严惩的,县令那边可不会手软 ,借此机会说不定将他们这些吏员全部给关押起来。
因此,这大燕朝的朝廷治法也是有些弊端的,虽说是顺应天道,但这天道可是无情的,不讲情面的后果就是什么事情都较真的不得了,而不是什么所谓的无为而治。
皇帝老儿那是无为而治,但底下这帮人可不是,他们可都是人,不是什么天地无情的石头之类的东西,是一个人就有欲望,就有想法,就会借此搞事情。
那县令也是如此的,长期对捕头也是不悦的,毕竟他可是县衙第一交椅,这西延县一片土地的父母官,可他还得受制于区区一个捕头班衙,甚至他还动不得这群班衙,还得反过来受制于他们,这就自然会让官员跟吏员互相之间产生间隙,甚至一些不满化作一些仇恨。
当然,西延县这边还好,这捕头还不太跟县令作对,彼此也大多心照不宣就是了,不过一旦捕头出事,那县令绝对是会借机清理班衙这些人的。
清理完了,回头再弄一些人过来,也许就是一个新的机会,虽说还是跟原本没有太大差别,但能够有机会整治一下这帮吏员,县令想必还是很乐意做这个事情的。
所以说,这捕头可千万别出事了,再一个,捕头也是有家室的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万一出什么事情,如何回去跟他家里人交代?
想到这里,仵作还是壮着胆子开口说了一句。
“大人,小心些,慢些!”
仵作可算是这里还敢说两句话的人了,因为捕头虽然执掌班衙,吏员几乎是他管着,可仵作其实算不得真正县衙的人,他只能算小半个吏员了,再一个,仵作大不了就是去别的地方当差便是了,又或者去别的地方开医馆。
只不过仵作也不想这么做,那要举家迁移可也不容易的,一般情况,他也几乎不得罪捕头,也是会害怕捕头的喝骂和惩戒,但事到如今,他可是不能不说话了。
他担心捕头被大水冲走,然后就完了。
捕头闻言,倒也是有些意外,因为平时那是甚少有人关心他的,当然,他也知道这也有仵作的私心,可不管如何,这仵作的人品还是不错的,因此,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点点头,也算是回应了仵作。
仵作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捕头这人也不是一根筋做到底的人,还是知道一些危险的。
其实人都是知道危险的,捕头之所以这么做,那就是因为死的人里面可是有他一个亲戚,还是一个很亲的亲戚,那就是他老舅。
他老舅死了,他能不着急的?
要不说他急着赶路过来,要不说他冒着大雨都要上山,他倘若知道是无关紧要的人,那大不了就是先等等就是了,可他一收到消息,然后就得知是老舅死了,家里舅母顿时哭昏了过去,还有几个表兄妹也是哭的死去活来的,然后就拉着他,让他非要找到凶手不可。
他作为外甥,他舅舅死了,出了意外了,他作为后家人,他就必须给舅母一家有一个交代啊,后家孙可是有这个责任的,当年他娶媳妇的时候,舅舅就算再没钱,舅舅都来捧场,都是坐大位的。
因此,他必须上山,必须尽快找到凶手,将之绳之以法。
可就在这么一分神,捕头猛地感觉到脚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窜过去,他顿时一惊,那玩意似乎是什么鱼之类的东西,又好像是什么蛇之类的,他大吃一惊,而后脚底一滑,整个人直接跌倒,随后就让水流直接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