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人渐行渐远，走廊连空气都归于沉寂，病房内的顾言痕才缓缓睁开了眼。
顾言痕的耳朵，自然知道苏二的去而复返。
可是秦夜的那个电话打来，他如果不接，苏二必定会推门而入，直接拿起他的手机看。
哪怕他手机没有备注，但苏二不会不认识自己大哥的电话。
那个时候，反倒显得他心虚，更让苏二起疑。
既然接与不接，大抵都是一样的结果，他又何必遮遮掩掩。
反正苏二也没有信任过他，何必再多添几分怀疑。
最主要的是，顾言痕并不知道苏二对于秦夜是怎么想的。
苏二没能忘记秦夜，自然就还记得秦夜是他的大哥。
对于自己大哥，总是多几分亲近的吧？
或许苏二知道他和秦夜有牵扯，会稍稍卸下防备？
所以顾言痕接这个电话，未尝没有想赌一把的意思。
但是从苏二转身离开来看，他大概是赌输了。
苏二对于秦夜，存的并不是亲近，而是戒备。
顾言痕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他在防你，原因不明，自己小心。】
发完，顾言痕想了想，指尖划过，删除了这条记录。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发这一条短信，但是直觉告诉他，秦夜或许会有危险。
只希望，是他多想吧。
……
当东方吐露鱼白的时候，顾言痕就醒了过来。
原以为，有了昨晚的意外之后，他的主人今天大概是不会过来了。
所以当耳边响起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时，顾言痕头也没回得，还在望着窗外发呆。
他以为，是丁晓佐来检测他的情况。
然而好一会儿，却都没有仪器的靠近。
顾言痕意识到什么，猛然转头。
就看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站在离床尾不远的地方，嘴角含笑地望着他。
哪怕他的笑没有暖意，顾言痕还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在那一瞬，漏跳了半拍。
苏二为什么会来？
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心理诉求，他只是想看看，这个人勾结了他哥哥，究竟想做什么。
他给顾言痕靠近的机会，就像要在陷阱里放上食物，猎物才会上钩一样，他很期待，他的宠物，会给他怎样的惊喜。
可是当他推开门，看见那个男人偏着头望着窗外的样子，哪怕仅仅只是一个侧脸，苏二在那一瞬间，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揪了一下。
那种他看不透这个男人的感觉又出现了。
因为他身上那种浓烈的孤寂和落寞，不是能伪装出来的。
他在孤寂和落寞些什么呢？
所以苏二站着没动，也没有出声，他不喜欢这种有东西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觉，他在努力探寻他的宠物究竟在想什么。
是什么事，或者什么人，值得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然而他没想到，顾言痕会突然转过头。
那一瞬间，他能从这个男人眼里看到突然绽放起来的光，亮得可怕。
而方才还很浓烈的悲伤气息，顷刻间在这光芒中弥散。
就好像那仅仅只是苏二的错觉而已。
但苏二知道，不是错觉。
所以……他的宠物孤寂落寞的原因，是因为他？
这个想法，让苏二的心跳有片刻的紊乱。
但是脑子里又闪过他昨晚听到的电话……心跳瞬间就沉寂了下去。
“怎么，看见主人，很开心？”
顾言痕神色没有多少明显的变化，但能感觉到他目光的柔和。
“要是我有尾巴，主人现在大概能看到它在剧烈摇摆。”
苏二勾唇一笑，顾言痕这是在告诉他，他的确很开心。
某些方面来说，他这个宠物很称职。
毕竟在哄主人开心上，效果很显着。
苏二上前，丝毫不带脸红地，在顾言痕的唇上落下奖励性一吻。
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越来越喜欢亲他的小宠物了。
软软的，凉凉的，触感不错。
“没有尾巴也没关系，乖就好了。”
顾言痕弯了弯唇，俊脸上是丝毫不掩饰的笑意和享受。
“主人越好，宠物自然越乖。”
“怎么？我对你不好？要投喂我也喂了，要洗澡我也洗了，还有不满？”
说起洗澡，顾言痕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还提洗澡？你那叫洗澡？”
苏二嘴角的弧度愈发邪佞，“怎么了？洗得不干净么？”
顾言痕偏过头，不肯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边苏二却反倒不依不饶起来。
“也是，某人爱出汗，刚擦过没多久就又出汗了，或许是有地方不够细致。不好意思啊，你家主人第一次给宠物洗澡，没有经验，我们晚上继续。”
他为什么会出汗这人会不清楚？！
他要是老老实实的他会出汗？
顾言痕气得说不出话。
那边苏二还不懂得见好就收。
“还是说，你不要我，嗯？那我晚上可不来了哦。”
顾言痕倏然将头转了回来，恶狠狠地看着苏二：
“你要不来试试？！”
呵，男人。
低低的笑声从苏二齿间溢出。
他的手拨了拨顾言痕额角的碎发，顺手勾勒起他的脸部轮廓，缓缓道：
“不是不舒服吗？又舍不得？嗯？”
顾言痕又不说话了。
他听得出苏二的嘲讽。
但嘲讽又能怎么样？
他就是舍不得。
哪怕他难受，备受煎熬，只要那个人是苏二，他就舍不得。
他乐意在他手下煎熬着。
啧，这个样子的顾言痕，实在是像极了一个被家长拆穿心思的小破孩。
啊，真是可爱，又有趣。
苏二又笑了一声。
“既然对主人的服侍很满意，以后可就不能再控诉我虐待你了哦，你家主人不喜欢胡乱背锅。”
顾言痕不吭声。
别扭的宠物。
苏二笑了笑，直起身，转身欲走。
这下顾言痕不能不出声了。
“主人这是又要走了？”
“我的宠物不理我，我还留下来做什么？”
顾言痕抿了抿唇，“我理了。”
苏二转过身，眉眼含笑，“理什么了？你问我要不要走，我也回你了啊。”
顾言痕神色有纠结，像是在做心里建设。
毕竟是骄傲了太久的军区少帅，有些话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但苏二可没有那个耐心，再次转了身。
耳边却有那个男人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