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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微休负重,言轻莫劝人,柔利烽燧堡中的典备官费植算是个人微言轻的角色,那些兵士莽汉忙于生死大事,不爱听他那些闲言碎语,偏偏是徐健的到来,让苦闷的费植眼前一亮。

虽然护卫们断定了徐健会被大将王敦留下,可堡中仍有闲言闲语,怀疑起徐健的身份,所以徐健暂且被安置在堡中一间石室内休息。

石室上几乎快腐烂的门扉被推开,费植手端一杯浊酒,递到徐健手中。

徐健抬眼看了看此人,虽然费植正值壮年,清瘦的脸颊上却留着来不及刮掉的白胡茬,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盯着一扇窗。

狭窄窗口外,飞雪漫漫,几名军士互相搂在一起,脱光了膀子在摔跤,更多的人在周围下注叫好。

费植指着这群人道:“觉得这里如何?”

徐健端详着手里头浑浊不堪的酒糟汁液,猛地仰脖,只觉喉间火辣,“咳,野性,石堡修的野性,人也一样。”

费植微微一笑:“但是这里却不简单。”

徐健看了他一眼,“嗯?此话怎讲。”

费植继续笑道:“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在烽燧堡呆久了,便会知道许多北地的秘密。”

徐健摇头道:“也许我不该打听那些。”

费植点头道:“知道太多不是好事,可一无所知,只会让你被孤立,甚至难以存活,谁不畏惧死亡呢?”

徐健眼神略微黯然,“死亡并不可怕。”

费植拍了拍徐健肩膀,“徐健,我听说了你的事,作为新兵,梓潼夫子对你青眼相看,但这里不是柔利镇,是烽燧堡,二者还是有区别的。比如柔利镇的军士,靠一件破袄和酒就可以抵御寒冷,但在这,你最好有件雪狐绒甲,铁甲外面罩着绒毛,保温的同时,还可防止你卸甲后,因忽冷忽热而抽筋中风,养好自己的身子骨,比什么都重要。”

徐健不知他说这些话有何用意,谨慎回道:“多谢你的酒,这儿的确冷的刺骨。”

费植笑道:“客气了,往后都是自家弟兄,等过几日我给你送幅雪狐绒甲,来日你若有机会北上柔利烽燧,路过大雪山时,顺手逮几只雪狐回来,权当给堡里作军需储备,我作为典备官,极少得空出去。”

无须徐健回答,费植说完便站起身告辞。

烽燧堡的日子平静如水,徐健也与新兵军士一道操演了几日,渴了抓把雪塞嘴里,饿了啃梆硬的干粮,不过自从真气充盈体内后,徐健都快半个月没觉着饥饿,也仅是蹲着看人摔跤时,做模做样嚼上两口,耳朵里也灌满了军士们对军粮短缺的抱怨,不过更多时候,这帮人最热衷于讨论柔利镇某家销魂窟里柔情似水的可人儿。

徐健懒得听那些无害无益的话,甚至反思自己重返柔利镇的目的,他可不愿就这么窝在破石头堡子中,终日跟一群名不副实的软蛋厮混,更希望自己能顺利站到更北处的柔利烽燧上,再去看一看,北境以北,另一番广袤天地当中的战场变作何种模样。

但徐健万没想到,有一天费植从大将王敦房中出来后,这位柔利镇最高统帅,竟会下达一道不可思议的命令:

撤军。

这是一道可能对南瞻部洲影响极其深远的命令,军队镇守柔利数千年之久,寸土必争绝不动摇,从未有过后撤,徐健来到这里不过才数日,居然再没机会可以随军北上,按照王敦在众人前所说的军令,不止大军要南撤,柔利镇上的男女老幼都务必迁徙躲避战祸,因为一旦放弃了守势,北俱芦洲的生灵就能迅速席卷此地。

徐健猜测,大将王敦是听了费植的谏言,才做出这个决定。

因为他打听到,在整个柔利地界,王敦只对两个人的话放在心上,一是梓潼夫子,再就是典备官费植,而梓潼夫子在得知了撤军的消息后殊为震惊,老夫子还快马加鞭到达烽燧堡,气冲冲的站在中央旗杆下指着苍天谩骂。

梓潼夫子道:“自平水历一十八年始,柔利便建镇并修筑烽燧,那时候,把守这里的,还不是你们这群没头脑的崽子,而是清一色的清微圣教真人与修士,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保南瞻万年太平,可以说从古至今,柔利还没有一个统帅,主动提出撤军之说,王敦啊王敦,你怎么生出这种想法的?老夫跟你打交道半辈子,的确希望过烽燧堡出现些新鲜人,添些新鲜事,可你这主意未免破天荒的新鲜了!”

王敦在远处长剑杵地,默默看着他,直到说完了,才沉着脸道:“古往今来,圣教巍巍!偏偏唯独到了我镇守柔利时,清微覆亡了!这不也是破天荒的事么?!”

梓潼夫子叹道:“清微覆亡!便是你丢掉职责的理由?”

王敦扭脸看了眼费植,“这还不够么,柔利南边的粮道全部被天风城断绝,都是爹生娘养的肉体凡胎,不吃不喝,在北边还能撑多久?我这么做,是为了保全柔利镇的百姓,我要带领他们南下,再西行,有机会的话,回言浮城去。”

梓潼夫子气道:“五谷轮回放出个臭响屁!好你个王敦,这可不是你该说的话啊,究竟是哪个该千刀万剐的东西在你面前献了计策,你不好好想想,大军撤军了,柔利镇民西行了,那南瞻部洲生灵怎么办?”

“正好,让北地祟凶南下,跟天风叛贼们搏命去吧。”

铁围军士们还从未见过梓潼夫子跟大将吵架,这里几乎每人都是从新兵入营时认得了夫子,也打心眼欢喜这个倔脾气老头,但大将王敦更是待他们如慈父,眼下这两人闹起矛盾,谁都不敢吱声劝解。

徐健躲在人群当中,望着梓潼夫子手握佩剑,剑尾垂着穗子,不禁好奇的问身边一名军士:“喂,兄弟,常听人说剑分文武,羸弱文人才在佩剑尾端帮上流苏穗子,这老夫子从前是个文人?”

军士道:“这还用说。”

徐健笑道:“这儿天寒地冻,那些个身薄如纸的文人书生到了这还不得三天两头冻出病来?夫子挺能抗啊。”

军士哈哈一笑,“我懂你意思,不过梓潼夫子可不是一般的文人,你没听过?饮酒至今无敌手,文圣天下第一人,当年在清微山学艺的梓潼剑师,如今是我们军中第一号的执笔吏。”

徐健愣道:“什么圣?”

“文圣。”

徐健轻轻“哦”了一声,“我说南边玉堂的读书人怎么都跟一窝怂包似的,原来文人的天王老子也身在北地,哎,不对啊,你说他是清微剑师出身?”

军士点头道:“嗯,我也听之前的护卫说的,不过那人去烽燧上了,至今不见回来。”

徐健好奇道:“那这夫子是师从哪位真人,清简?清耳?”

也许是徐健天生嗓门大,加之中气过于充沛,尽管他是垂首低语,却还是被气冲顶梁的梓潼夫子听见,老夫子正剑眉虎目朝着众人宣言,突然回首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你,徐健!”

徐健呆了一下,躬身作礼,“夫子。”

“随我来!”

梓潼夫子头也不回进了一间石室,众军士都深信,这回徐健算是倒了霉,若没有大将这道命令,夫子不至于发如此大的火,于是众人也都替徐健长吁短叹,也不知会遭受怎样的责罚。

就在徐健挪动脚步之时,大将王敦也朝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不过是,文圣老夫子气昏了头,不论怎么样,你小子都要挨着受着,别再惹老头憋闷。

暮色中,众军士都在寒风中耐心等候。

对于撤军这道命令,他们心中也相当不是滋味,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了柔利,一旦迁徙别处再解散队伍,这七尺之躯岂不是如长剑糟锈,弃之可惜?

石室内,徐健不用抬头,也知道梓潼夫子脸色极为难看,他深呼吸一口气,静静垂手而立。

梓潼夫子没有转身,面壁低声叹道:“王敦必轻信小人之言,祸矣。”

徐健没有答话。

梓潼夫子道:“徐健,你怎么在我言讲时嘈嘈切语,难道,老夫说的那番话,毫不在理?”

徐健赶紧道:“不,大将撤军是委曲求全,夫子固守不退乃真英雄,老徐想不到,夫子有一颗锋芒毕露的剑胆,这才多嘴问了身边人几句。”

“剑胆?”

梓潼夫子忽的抽出佩剑,握着眼前细细看。

剑光闪耀,暗室顷刻明朗。

徐健忍不住瞄了几眼,剑身白茫茫一片,石壁上折映的光影清如流水,依稀可见百炼晕彩,如烽燧堡顶厚厚的积雪被冷不可亲的白日辉耀。

梓潼夫子端详长剑道:“荒唐磨剑三百年,老夫把剑仍自看。看刃尖,挑了多少匈灵肚,看刃边,看了几颗北狩颅。”

“夫子的剑,真是绝品。”

徐健瞪大眼睛,从容的欣赏着。

梓潼夫子道:“绝在何处?”

徐健可不会夸些溢美之词,只能道:“嗯……没有江湖气。”

这句话反倒令老夫子微微作声冷笑,“江湖?”

徐健道:“我嘴笨,夫子见谅。”

梓潼夫子叹道:“哎,说什么江湖不江湖,南瞻人图的,不过一日三餐而已。这剑,若连他们的三餐都护佑不了,要它还有何用?”

说话间,梓潼夫子持剑猛砍面前石壁,白光照耀,一堵厚厚石墙无声无息的就被破开,出现一道齐眉高的口子,雪风顿时灌了进来。

就这么随手一剑裂石,静谧玲珑,连块灰尘都没震落,真看呆了徐健,梓潼夫子神色从容,将长剑塞回鞘中,又说出一句让徐健此生难忘的话。

“送你了。”

飞雪吹进室内,打得徐健衣袖猎猎作响,他微微颤抖的接过了这剑。

徐健对此万分意外,愣道:“梓潼夫子,怎么赠剑给我?”

梓潼夫子神情淡然道:“不是说了么,要它还有何用。总是提着剑,会让我想起一位道兄来,哎。”

哪一辈的道兄?

徐健没有问出口,梓潼夫子便从墙壁上斩出的洞口走了出去,疯狂舞动的飘雪,瞬间便将他身影模糊其中。

徐健屏气凝神,抱剑追了出去,风雪之中的大荒天地,仿佛将夫子一口吞没,连足印都寻不见。

而当徐健晃晃悠悠返回石室,再重回到广场中央旗杆时,众位军士仍旧森森而立,仿佛一片雪林,大将王敦坐在一块寒石上等候,此刻浑身也已如同雪人。

王敦打量着徐健手中之剑,焦急的看向石室,一时间错愕不已,他没想到这位老友,一声不吭的就这么负气而走了。

其实也正因二人相知多年彼此了解,王敦说出的命令,从来不会收回,梓潼夫子才气得不轻,弃剑离去。

“捉天狼。”大将王敦皱了皱眉,看着徐健手握的长剑,“这是他的挚爱啊,当初在柔利烽燧外,可是立下了赫赫功劳。这倔老头,这算什么?!一走了之?”

不过王敦马上又问道:“这剑,老头送你了?”

徐健点了点头。

王敦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座下寒石,抖落掉肩膀积雪,然后指向北边,道:“依着他的脾气,我猜夫子会去北边烽燧,估计这会儿正一个人站在石垒子上远眺发傻呢,你愿不愿前往替我迎回夫子?这撤军的事,也是要跟他商量怎么撤比较合适。”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徐健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但嘴上语调平缓答道:“徐健,愿往。”

玉堂下松门城楼上, 吊下了两个身穿锦袍的人。

一个是城里绸缎庄的刘掌柜,一个是镔铁巷兵器行的孙老头。

当胖屠子捏碎二人头盖骨时,身旁一些扈从都闭上了眼,胖屠子挥动双臂时脸上的得意神色更令人恐惧,随后这位红月元老又说出一番过激言论,声称红月军救了玉堂这座城,杀了岳牧救了这群贱民,居然还敢背叛抗命潜逃出城,这是无须审判的罪孽,这是与生俱来的不忠。

城下,军阵齐备。

戚灵与四位巡狩师立在远处,红月甲士方阵围拢着绯红女使,女使瞥见了胖屠子,那股打心眼里的蔑视毫不遮掩流露出来,好似两只巴掌,对着胖屠子的脸蛋左右开弓,冷嘲热讽道:“肩扛长枪大戟,挽着白马鞍佩,你便能改头换面作主角了?哼,胖子,老娘可深深知晓你的长短,不要再装象了。”

紧接着胖屠子怒不可遏,对风华子和晁四娘道:“起初我打算让乘崖做岳牧这个位子,现在看来,让他当月尊都合适。”

风华子手握一柄重剑,心中掂量了一下,几乎所有红月教众自始至终都从未见过月尊真容,倘若是让张乘崖假扮月尊降服叛徒,恐怕绯红女使都无法反驳揭穿,晁四娘觉得这主意可行,不过张乘崖摇了摇头,他先是安抚了暴怒的胖屠子,而后存养了会儿精神,征调了五百弓弩手,让他们拉弓如满月,紧绷弓弦掩护自己。

张乘崖吩咐道:“打开城门,让我带一队人马出去。”

胖屠子不敢让他轻易涉险,调来一千甲士外加八百骑兵,掂量着战局,“城外有三千多带甲叛徒,不过说话算数的就是一个娘们,乘崖,这就是划瞎你眼睛的女人,旁人你休要管,你就带人就突击这娘们。箭射不死,就拿重剑劈死,不过你可小心!她真有把子力气。”

张乘崖心跳加速,额头义眼微微颤抖,眼见绯红女使的身影在原野上伫立,就再难忍心绪不过在三位红月教元老面前,他仍旧唯唯诺诺:“师父放心。”

下松门洞开,张乘崖率军出现在城下,城外的红月教徒只是发愣一下,陆续摆出防御阵列,掩护到绯红女使前头,数十排重剑甲士,仿佛一道抵抗骑兵洪流的堤坝。

张乘崖不去看这其中任何人,满眼尽是绯红女使,骑兵团一左一右,两股马队准备冲锋之际,他也忘记了传达指令。

直到一名骑兵将官催马上前,手握一把令旗晃了晃,张乘崖才回过神。

对于他的出现,绯红女使显然毫不在乎,尽管身边不断有红月教徒提醒,这瞎子擅使一柄重剑,号称教中一只雏鹰,但绯红女使几乎快要淡忘掉了张乘崖的面容。

戚灵却深刻记得,他鼻梁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天门镇一别,戚灵也没机会再见到过张乘崖,此时此刻突然间就回想起红月祠底双目鲜血浸透他衣衫的景象,绯红女使和张乘崖这二人本该水火不容,张乘崖却偏偏对女使动了心,那这一场厮杀,该如何收场?

原野上,尘土飞扬。

张乘崖骑在一匹青骓高头马上,却仍被无数甲士挡住视线,看不清女使脸庞。

身边的下属骑兵将官问他道:“张统领,何时进攻?”

张乘崖脸庞焦急的有些扭曲,摇了摇头,“你们不必进攻,掩护我,守住我即可。”

城上城下,所有人都留意着张乘崖,包括戚灵在内,无人知晓他作何打算。

张乘崖忽而朝前催马,额上义眼圆睁,凝视着阵前那些依附了女使的红月甲士。

起初他的义眼杳然沉沉,忽而闪出一丝灰光,紧接着眼角爆出血来。

破!

风起。

烟尘散。

满天剑落。

寒光照铁衣。

剑影叠如菱格。

杀机萧瑟千秋雪。

皮骨蹉跎血肉消磨。

三千甲士皆无声而死。

胖屠子等人看得头皮发麻。

眨眼间,绯红女使身前的所有红月甲士,都被自己手中兵刃挥砍倒地。

大王教秦斩槐和炉头教褚象等人,面对这种屠杀,早把与红月教积蓄的那点仇怨忘却干净,吓得后退数十步。那些在远处围观的平民百姓更魂不附体,轰然散去。

“碍眼的人,都没了。”

张乘崖笑了笑,手抹眼角殷红,任马蹄踏着血河朝前慢悠悠走着。

没有鏖战与恶斗,一眼,目杀千军!

戚灵之所以不愿使用风灵咒力,就是不想引发争斗流血,才以玉堂仙春及摩睺罗饭降服人心,倘若绯红女使能不费吹灰之力收服这些教徒,对于平息业海而言,那自然是件好事,可此刻神色复杂的张乘崖倒成了最大的变数!

戚灵跟巡狩师都没看穿张乘崖是如何做到,转瞬间夺走了数千名甲士的性命。

再阻止,已是无用。

也只有张乘崖自己才清楚,那些强弓劲弩也不过才三五百步,而这只义眼,目之所及足有百里,义眼不仅能够洞穿虚无,还可以操动世间实物使人重创致命,若不是受阻于频繁使用义眼带来的剧痛感,凭借这颗千年乌贼目,他也能翻云覆雨扭转这天下局势,对于这点,他对胖屠子等人都不曾吐露。

此时张乘崖的义眼收敛变细,深情凝视着略微茫然的绯红女使。

他口中陶醉道:“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是解脱,遇到你以后,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

绯红女使看着满地尸身,内心颇为震颤,呢喃道:“你是谁。”

张乘崖神色复杂,“玉堂城中男儿千千万,见我,无不摧眉折腰。”

绯红女使一愣,这是她在暗玉堂里曾说过的话。

张乘崖接着道:“是我啊,被女使取走双目的人,你把我忘了?”

他催动马蹄踩着尸甲而过,二人越来越近。

“张乘崖!”

戚灵飘然落在绯红女使身边,轻轻呼唤一声。

张乘崖仍目不转睛盯着绯红女使,平淡道:“女使,我看到了你的过去,我为此心疼,可是我更无法自抑了,你心灰意冷的时候,如我一样,你身体颤抖的时候,如我一样,你抱着自己哽咽哭泣,我多么希望你抱着我。”

戚灵使风声将话语送到他耳中:“乘崖,看我一眼。”

张乘崖欲言又止,忧心的扭头望向戚灵,“是你啊,别来无恙。”

语气冰冷,义眼的色泽也晦暗了一些。

戚灵点头道:“你心中所想,我懂。”

张乘崖黯然道:“那你就不要挡在我们跟前,难道,你也想跟这些红月蝼蚁一样么?”

四位巡狩师丝毫不敢大意,灰影一晃,隐遁在风中,悄然围拢在戚灵身边。

张乘崖凝视着戚灵,轻轻咳了一声:“不,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看到,你身外有东西在流动,还有四个人在左右徘徊……像是四只苍蝇,有些令人厌恶。”

“你这样看她,我也厌恶。”

……

大地原野血河之上,空中有一人,独自言语。

一粒黑影傲立云端,俯瞰张乘崖,随之徐徐飘落。

张乘崖抬头时义眼也能望见,云间有一副不俗气象,伴随此人出现,应运而生的淡青色充沛气机,仿佛一座大庙的香火,缭绕于天地之间。

绯红女使细眼一眯,豪气顿生,“哟哟哟,白真人来了。”

戚灵没有作声,白酉不偏不倚,落在戚灵身前,他身形较高,几乎完全遮住了张乘崖的视线。

张乘崖看着白酉,张口叫出声来,“啊。”

白酉冷冷道:“你啊什么?”

张乘崖嘴角一扯,“打从今朝睁眼看人世,周围都是些凡夫俗子,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周身真气……与天地相连,大如山岳的气象,你太吸引我的目光了,惹眼至极。”

白酉漠然道:“那又如何?”

张乘崖揉了揉眼角,“你是什么人啊?为何绯红女使会喊你白真人,你是旧教中人?”

戚灵将手搭在白酉肩头,推了推他,“白真人,你不要挡住我。”

白酉身子一震。

戚灵柔声回应:“真人?”

白酉背对戚灵说道:“此人眉间那只眼睛,像极了东胜万年乌贼的内丹精魄,能洞视天地间的真灵之气,也回望从前之事,甚至扭转万物构造,也可悄然屠杀眼前之人。长戚,你就站在我身后。”

张乘崖爽朗发笑:“我看你乃是南瞻第一等人物啊,不过大可放心,我定不会伤害你身后那个女人。只是我觉得你那冲天真气,着实碍眼,故而想要与你比一比,也试一试,我这失而复得的眼眸,如阳燧照日,能否尽如我愿。”

白酉抖落衣袖,眉目杳然,似空山疏雨,“此处苍天高万丈,比我剑气矮三分。你又怎和我比?”

张乘崖洒然笑道:“不愧是旧教真人,口气像极了清简。真人们皆是剑气卓绝,这我知道,但若论剑意,真人也有不及我之处。”

在这位南瞻清微剑气第一人跟前,自诩有过之而无不及者,独此一人,也算是破天荒的事。

所以白酉也心感意外,“哦?”

“我一剑砍倒清微圣旗,使三千里河山礼崩乐坏,真人能为否?”

“不能。”

“我又一剑,斩了玉堂岳牧,使八万两辎财尽归我有,真人能为否?”

白酉摇头道:“这个倒也不能。”

张乘崖笑道:“真人深有自知之明!那么,真人既然诸恶不做,我若能做,算不算胜你一筹呢?”

白酉淡然道:“恬不知耻?”

张乘崖笑道:“不,我虽做了不少恶事,件件皆是成人之美。”

白酉冷哼一声,“怎讲?”

一旁绯红女使忽而插话:“你俩有完没完,张乘崖是吧,废什么话?吹什么牛?老娘还自谓一根鞭子霸千载呢!”

张乘崖张嘴喘了口气,激动道:“女使别急,我让你看看,拜你所赐的眼睛,比这位真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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