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沫与玹华顿时惊叫,青澜看不清状况,却也知他被姜赤羽折磨,生不如死。
姜赤羽有点厌烦,冷酷道:“叫什么叫!他欠的债太多,我要一点点讨回来!怎么舍得一下弄死他?”
他走过去,用脚尖将他翻了个身。
璟华的脸色苍白得就像死人,胸口连一点起伏都没有。姜赤羽有些不敢相信,之前还像煞多厉害地使了那招千军殁,就这么断气了?
而刚才背后那两掌,他也绝对是有分寸的。
他要折磨他!
他要他痛苦、*!他要他低头、求饶!他甚至想要当着他的面,让金戈羞辱他最在意的那个丫头!让他气得吐血,发疯!
那样才痛快!
铁衣被割去双翼双爪的时候,银麾、铜弩被剥皮制鼓的时候,还有锡人被剜去双眼的时候……
那些他姜赤羽撕心裂肺、剜心剖肝的痛,都要他轩辕璟华一个不漏的,统统也尝一遍!
甚至百倍、千倍!
他当然舍不得一下就弄死他。
姜赤羽伸手探了探他,还好,仍有微弱的呼吸。
好笑,刚才以为他死了,自己还竟真的紧张了一下。
姜赤羽放了心,便又狠狠地一脚踏在他胸口,“起来!装什么死?”
心脏又一阵剧烈的抽缩,璟华痛得几乎要窒息!还以为自己会麻木,会产生免疫,原来疼痛这种事情真的是可以永无止境的。
但再怎么样,现在他除了勉强维持那几不可闻的微弱呼吸外,已经没有力气再动,连挣扎、连辗转、连*的力气都没有……
他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像那些断了关联的木人兵。
灵力,彻底为零。
他张了张嘴,不知是想咳嗽,还是想说话,却一样都没能做到,只是任凭腹中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玹华和青澜已经慢慢地站了起来,他们伤得很重,但经过调息,已经勉强可以行走。
“姜赤羽,你放了我二弟!我保你和你儿子安全离开!”玹华道:“不然,十万大军一到,我便叫你葬身此处!”
姜赤羽恍若未闻,只低头继续蹂躏着他的战俘,“轩辕璟华,我那对孪生儿,你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璟华也笑了,微笑是他现在在敌人面前唯一可做的事。
他笑着,极低极低道:“先……剥了皮……再取股骨……制成……鼓槌。”
姜赤羽道:“这挺费功夫。”
“是啊,我花了……咳咳……两天。”
“那怎么办?你父君快要来了。”
“你直接……用揽月,我的剑快,分筋……挫骨都……咳咳咳……都方便。”
他微笑着提供建议,说两个字便要咳喘一阵,但气定神闲,仿佛就在跟家里的厨子谈论今天的这块五花肉该红烧还是该白灼。
“这主意不错。”姜赤羽赞道,将他的揽月捡起来,朝准他左腿便是从上而下一拉。
鲜血立时如潮水喷涌!
璟华却仿佛完全没有痛感似的,除了声音更低下去了以外,笑容都没有减弱一分,“有人说我……皮厚,我总不承认……你替我看清楚,到底……到底是薄是厚。”
“璟华!”
阿沫终于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道:“求求你,姜伯伯!求求你放了璟华!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他病得很重,真的……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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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华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他看得有些费力,想看更清楚一点。
唉,那个可爱的女孩子,自己又让她哭了。
他尽全力勾起唇角,朝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沫沫,别哭了……不要紧的。”
可他的声音太小,她根本听不到。
她跪在地上,因恐惧而瑟瑟发抖,“姜伯伯,姜大哥!求你们念在和我父王相交一场的份上,放过璟华!我让他去求天帝,让天帝把你们造反的事都一笔勾销!再让他去漠北,把你们那个三公主抓起来,还把王位还给您,你看好不好?”
姜赤羽皱了皱眉。
毕竟是个丫头啊!
说这么幼稚而愚蠢的话!
胜败已定,今天轩辕広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和金戈。莫说璟华向来是他不看重的儿子,就算把玹华和璟华两个儿子都一起抓了做人质,以轩辕広的无情,只怕都不会动摇分毫心意!
而再回漠北,就更不可能,哪有人把到手的王位再交出去的道理?
世事无常。
自己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重来?
当年在西海会见尨璃,见到这个小丫头时,自己还摸着她的头,是个慈爱长者。她向自己说了她的广阔志向,好像并不满足只做个闺阁蕙兰,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怕得在不停发抖。
看,她甚至已经在朝自己和金戈磕头了。
璟华也紧皱着眉头。
随着鲜血和灵力的流逝,头脑已渐渐昏钝,但他兀自强撑着不肯失去意识。沫沫,你想干什么?
他了解她。他的沫沫绝不可能向敌人下跪,更绝不可能说那些愚蠢的不经大脑的话。
难道她……
果然,就在她向姜金戈磕第七个头,叫第七声“姜大哥”的时候——
一条软鞭已如毒蛇般飞向姜金戈!
姜金戈完全傻了!
他一开始还勒着阿沫的脖子,但后来看父王将几人中最忌惮的璟华折磨得差点断气,小丫头已经哭得快要晕厥的时候,他竟也不知什么时候放松了警惕。
那条鞭子看着没多长,但就像有生命一般,一触到姜金戈的身体,便自行伸长,绕了好几圈,把他结结实实捆得像个个粽子。
那是璟华送她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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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紫竹林初次见面时,她就跟他抱怨,说自己连个固定的兵器都没有。这句话,他一直记在心上,留神寻觅了好久,终于在前不久有了机缘,做了这支软鞭送给她。
他想好了,那支软鞭要用西岐的独角兽王子出生后第一次换下来的角来做骨节,用栖梧山凤凰岭上的冬青藤做握把,还要用东海流波山上夔牛的牛筋做鞭身。
这几样材料都十分难寻,但他又不愿意以别的东西马马虎虎将就,总算在最近才分别陆续找齐,虽日理万机,但也忙里抽闲,做了给她。
她果然十分喜欢。
这软鞭触感柔软,不像刀啊、剑啊摸着寒心,但一甩出去又威风凛凛,气势十足。她毕竟是女孩子,手劲儿小,这鞭法用的是巧劲,倒也十分适合她,且缠在腰上方便携带。
她刚拿这条软鞭,就爱不释手。这段日子在军营,除了陪他,便是白天黑夜的练着。直到后来她开始着手做那个云梦泽的地图,想做个回礼送给他,这才稍微从练习鞭法上挪了点时间出来。
玹华和青澜反应极快,当即将姜金戈拽了过去,绑了捆灵绳,用剑指着他脖子。
现在的情势,四对二。
一边是姜赤羽拿着璟华,一边是玹华他们拿着姜金戈。
金戈只觉脖子上一凉,已经被划了一道血痕下去。青澜道:“姜老贼,快些放了璟华!你也知道我看不见,下手没个轻重,下一次直接割断了脖子,你可不要后悔!”
姜赤羽哼了一声。
他手捏璟华的揽月,还没怎么用劲,锋利的剑气就已经割破了璟华的皮肉,又无数鲜血涌了出来,染红了雪白衣衫。
“你们若敢伤我金戈一分,我便数倍加还在他身上!我看他还能经得住我几剑!”
他话音刚落,阿沫便从青澜手里抢过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嚓嚓嚓就朝姜金戈身上刺去!
姜金戈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身上已经迅速多了三十几个血洞!
“父王……父王,救命!”他被扎的每一剑都不是要紧部位,但疼痛却是无以复加,要不是被紧紧地摁在地上,几乎就要满地打滚。
阿沫刺了一阵才停下来,胸膛也是剧烈起伏,有些血还喷在了她的脸上,她也没功夫去擦。
她停下来,似微微摇晃了一下身子,吸口气大声道:“姜赤羽,我不喜欢讨价还价,我只说一遍!要么你现在就把璟华放了,我把你唯一的儿子还给你!要么你看着他死,璟华死了之后,我先杀了你,然后就去陪他!”
她的黑色的大眼睛里,是一种她平日里从未有过的平静。
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害怕。
就像在聊如果明天下雨,我们就呆在家里,如果不下雨,就出去逛逛之类的话题。
可她在说的是她的人生。
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要结束的人生。
可她却那么平静,理智得不像话。
没什么要纠结的,她一直就是个很爽快的人。
上次换贞鳞,璟华心脏骤停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了。
这个世界,如果没有璟华,那就一点意思都没了。她的梦想,她的未来,都是和这个男人紧紧连在一起的。
如果他不在了,那她当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握着剑的手又紧了紧,冷漠地望着姜赤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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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华看着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
总是这样。
她总是因为他而哭,而他总是看到她就想笑。
他笑着,一边咳嗽一边替她补充,“没错,我……忘告诉你,你留在漠北最小的那个……咳咳咳……儿子,反对……咳咳咳……反对三公主……”
姜赤羽脸色一白,几乎将璟华整个人拎了起来,怒目圆瞠:“他怎样?”
璟华望着他,轻飘飘道:“被我的将军杀了。”
姜赤羽仰天凄吼!
接着便是一拳接一拳疯狂地打在璟华的胸口、腹部!
“轩辕璟华!你这个畜生!你是真正的畜生!”
姜赤羽终于向着漠北的方向跪了下来,他的声音颤抖着,一意孤行的脸上老泪纵横。“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他一拳下去,璟华便身子一缩,吐一口血。
但后来,他根本已经没了反应,随便怎么打,动都不动一下,连血都吐不出来,只是无法自控地顺着嘴角,淌一些血沫子。
他翕动着不停颤抖的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声音实在太小,而被姜赤羽忽视。
阿沫流着泪,就在他对面看着。
她看懂了。
她的璟华,那唇形,是在说——这就是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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