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贫道没猜错的话,杜相公耗尽心力用文气温养的玉簪是件未成气候的妖器。”
明心道长目光灼灼地盯着正慢慢喝汤的杜秀才说道。
他想看看苦主是不是知晓些什么?
果然。
杜相公听到妖器一词时同大家一样的表情,懵逼加疑问。
不过心细的道长器目光依旧没从杜秀才的脸上移开,中了妖物的惑神之术的凡夫大多为成为妖物的“奴仆”,视妖物为“主人”,平常神志正常,与常人无异,只有接到妖物指令后才会异于常人。
可惜在师门对一些克制妖术的道术不感兴趣,只会一点点符法,可对上这种敢迷惑一位文气锦绣秀才公的妖物使不上劲儿啊。
在观察杜秀才脸色神情的同时,明心道长对这头未谋面就感觉棘手的妖物有些作难。
明心道长来到三河镇两天时间里曾卜算过两次基本确定那位银霜姑娘就是三河镇百里外乌骨岭那头蛇妖,本体是条银环蛇。
乌骨岭是附近一处很有名的险地,沟深谷幽,据观中前辈留下的手札记载,乌骨岭在千年前曾出过一头大妖,山中鹰雕修炼成妖。
然后没了,前辈留下的手札就寥寥几句,道听途说再加猜测和几分推断。
不过明心来三河镇时去实地探了一回,不敢说乌骨岭无妖物藏身,毕竟妖物极擅藏身匿迹,胆敢拍胸脯说不是啥鹰妖作祟。
根据那宝剑有残留的妖气推断大可能是条正凝炼妖血的蛇妖,具体换血几成不知道,想来离凝结妖丹还早着哩。
还好也不好。
还好是此妖不是凝结出妖丹的妖王,勉强能对付。
妖王的话就要避而远之了,自家知自家事儿,一尊妖王呐,真对付不了,喊上师兄师叔也不行,真相是能修炼成丹的妖王个个都手段了得,灵智过人,极难擒杀,极有可能降妖不成反被杀呢。
不好的是离妖王也差不远了,基本确定凝练妖血成气候咯。
方才与杜秀才敬酒时从他身上牵引出一丝妖气再次卜算了下,妖氛正盛,远胜过宝剑上残留妖气。
明心道长依旧笑若春风,谁知他心里暗暗叫苦,自己也猜到了不会太顺利,得宝剑一柄,带来的因果必定也得“配”得上宝剑才行。
虽是头凝炼妖血的蛇妖,但谁知晓距离凝丹还差几步?
果然真有人能助妖物修行?
以前师叔们开玩笑说到一些江湖奇闻,某些妖物遇见修炼瓶颈时总喜欢去人气鼎沸的地方破局,即使明知道一旦被发现形藏不论如何都会被喊打喊杀。
自己还当是一桩笑谈呢,还是自己太年轻啊。
念及此,明心道长目出一股幽怨凝视着杜秀才,没有这位秀才公的“拼死助力”,那蛇妖顶多二百年的道行,怎会像现在这般,道行增进如同神助,一日千里不夸张,成了气候,几近化虬了。
传言:百年蛇成妖,再过百年为蟒,三百年化虬,五百年能化蛇蛟,八百年可走蛟化蛟龙。
虬?
那可是能吐丹沐月的妖王啊。
置之不理吧?
不行。
“传递”到自己手上的宝剑顺带着这份“亏欠”呢,此乃大因果。
置之不理的话,卖剑书生必定葬身蛇腹。
不能见死不救啊,会有心魔的。
可出手相救吧,祖师在上,弟子本事不济,拿捏不住此獠啊。
明心道长喝酒喝得痛快,谈笑间几乎一壶酒“独吞”,可谁知道道长心中酸楚,这是要把全部身家乃至身家性命极可能搭进去的大买卖啊。
道长暗暗叫苦或许自己不该捡这漏,带刺儿啊它。
刚心生一股悔意立马被压下去了,这是我的剑。
几近化虬的蛇妖浑身上下可都是宝物,尤其是那颗蛇胆和蛇目,若是再配佐几味药炼成丹药对修道之人十分受用,是可遇不可求的妙药。
要不报到黑冰台那儿?
可那帮“鳖孙”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主,自家师叔伯又不是没同他们打过交道,真要是报了案自己极有可能会被排挤到一旁,连口汤都喝不着。
众书生与明心道长酒过三巡,不能再喝了,再喝的话就有人不省人事了。
还有正事呢。
麻子出声打断了明心道长的满腹愁绪。
“妖器?妖器是何物?”
不止尤青阳钱元阳他们懵逼一脸,连博闻见识广的高文彦和麻子都一脸好奇猫的样子齐齐等着道长指点迷津。
明心道长回神儿,见到素以博闻强识的书生都一副请指教的学生姿态,心里那股酸爽得劲儿,很是满足。
不过不能嘚瑟。
清了清嗓子,故意略过此问,继续自己的话题。
自己要掌握节奏。
“正如杜相公所言,那受损留有裂纹的玉簪在你一连数日用文气灌注下竟然慢慢又重归原样。”
“是的,小生清楚记得用了两天两夜才把那玉簪修复好,待修复好后立马拿着它去跟银霜姑娘报喜,可。”
“可什么?可那玉簪没有真正修复好,只要停止灌注文气的话,不出两天就会重显裂纹。”
“是啊,啊?你怎么知道?”
说中了,杜秀才一脸惊讶。
此事有些隐秘,他以为只有他和银霜姑娘两人知晓。
贫道怎会不知,那妖物在利用你修行破境啊,瓜皮。
“呵呵,怎么贫道会知晓,因为银霜姑娘是头蛇妖啊。”
“啊?蛇,蛇妖?”
杜秀才一脸煞白,目生惊悚。
“玉簪总修复不了,是因为你还给她的是文气盈盈的玉簪,她又拿妖术迷惑你,让你拿着另一支模样相同的玉簪回去继续耗费文气灌注。”
“啊?这这这。”
“那玉簪可能有两支,也可能有四支。变着花样让你挨个灌注文气呢。”
杜秀才有些难以置信,他以为他付出的真情,奈何,奈何,人家玉簪好几个呢。
“啊?”
杜秀才脑子嗡嗡的,一时间迷怔了,脑子里尽是一位娇媚女子和一双阴冷蛇瞳来回切换。
曾经的床笫之欢无边快乐如今历历在目却惊悚万分。
“银霜姑娘说那玉簪是她娘亲临死前所
赠,怎么你也信?”
明心道长盯着杜秀才继续道。
“杜相公啊,那银霜姑娘说啥你就信?她说那玉簪是她娘亲临死前所赠,又没说赠了几个啊?再者,她娘大可能就是头野物,不是死在捕蛇人手里落个剥皮取胆的下场,就是被其他野物吃进肚里。那银霜姑娘本是一头蛇妖幻形,你还当是啥?当是一位百媚千娇的妙女子?”
明心道长故意拿话刺激杜秀才试图“唤醒”他真正的神智,能中秀才的书生不该这么被毁了。
果然。
大家察觉出道长的异样,也看到了杜秀才眼神中的挣扎和面色纠结。
不寻常。
道长故意为之。
还有希望。
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