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太平大厦响起震天动地的怒吼,整个大厦摇晃发抖,玻璃纷纷炸裂,灰白各色的旋风扫荡四方。
乃至于半个巨鹿城都在刮大风,平地其风,所有人同时感觉到腹部巨颤,无由生出一股怒火来。
“是谁惹怒了张蛟真人?”
“是谁敢挑衅我巨鹿城?”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太平大厦,夜色如巨兽横空,天地昏暗无色,哪怕是巨鹿城的电力设备,在晚上也要大面积停电。
电永远是不够用的。
太平大厦好似深夜的孤灯,与高天的圆月交相呼应,本以为张蛟真人会暴怒而出,但怒吼之后一切都陷入了平静与黑暗。
整个太平大厦诡异的安静,所有的灯都在一时间熄灭。
明月高悬,楼顶中忽的矗立着一道雄壮的身影,披散的黑发在月光下飘荡起舞,魁梧的身姿安静如不动的山岳。
沈钧早已归来,就在远方静静地观察。
他和曹玄龙揣着手,像是两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鬣狗,正要对一头雄狮发起进攻。
“他现在如一头暴怒又哀伤的狮王,两个弟弟,这世间最后的亲眷死在眼前,被人挑衅似的送回城中,并下了战书!”
曹玄龙摇头咂舌,对皇甫天一的狠辣有了全新的认识。
“我想不出这么阴毒的主意,即便想到也做不到!”
“皇甫天一,他像是一头冷酷无情狡猾狡诈的豹子,确实打破我的三观!”
沈钧深知言多必失,但这件事确实刷新了认知,皇甫天一竟羞辱人家弟弟的遗体来引诱其现身,这对公序良俗,对道德律法,对人心天性都是极大的震撼。
曹玄龙算是狡诈深谋,那皇甫天一便是残暴无情。
这样的两人,是天人?
天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曹玄龙身着黑衣,面庞阴翳:“你说,张蛟会出手吗?”
“要是我,我忍不了!”
沈钧鼻息喷出火气,谁要这么对张妃,他八成要当场疯掉,精神病发作,大杀四方,连命都可以不要。
“如果张蛟还是人,他就忍不了!”
凉风吹拂的夜晚,沈钧有些失神,太爷太奶告诉过他,成大事者必须要够狠,可是做没有底线的事真的对吗?
那张蛟虽四处抢夺慧根,也算恶行,但行事外王内圣,将巨鹿城打理的不错,起码城里的人安居乐业,在这生态巨变的岁月中安全的活了下来。
而皇甫天一呢?
纵观皇甫天一行事,狠辣阴毒,做事无所不用其极,各种兵法用的纯熟至不讲人性,如果不是为了解绿瘟之毒,他一定会远离皇甫天一。
站在沈钧的立场上,这两位都不是好人!
一个是暴君,一个是魔王。
“我愿与天下人为友,奈何天地不与我同心!”
他终于理解太爷太奶们提到的现实,面对种种枷锁和无奈,经常会做出违背祖宗的决定,钢铁丛林里的人不得不化身豺狼虎豹,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
这种猜忌无法消除。
只要还有一个心思诡谲之辈,就没有人能去完全相信另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这背后之人是不是就是那个要捅刀子的人。
【只是你不够强罢了。】
月神在脑中轻语,要为这个年轻人重新树立远大志向和信心:【如果你够强,就能改变一切,新的生态纪元,你才是生态之王,自然之主!】
新的生态,新的纪元,应该有新的秩序!
明月格外的巨大,光影笼罩半部天阙,映照着沈钧苍劲却又稚嫩的脸庞,有些人总是带着不属于的沧桑和风霜。
曹玄龙瞧着失神,叹息道:“在六零年之前,少年人还在大学里苦苦钻研,在风花雪夜里谈经论道。嘿……如今,我老曹竟还是单身一只,对了,沈钧,不知你可成家?有无姐妹?”
顿时,沈钧心头警惕。
这是要干什么?打听我的出身吗?
在不清楚天人为何物之前,所有的信息都不可能暴露,任何微不足道的点都可能成为破绽!
而且,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有一个干姐姐张妃,捡到一个小妹妹,还绑了一个黄花大闺女?
“没有!”
“看来我们都是单身贵族了!”曹玄龙负手而立,短发在风中簌簌抖动,眼神中竟罕见的带上憧憬。
“也不知我能不能遇到一个慧根匹配的女真人……”
沈钧斜眼鄙视,这阴翳的家伙竟然还藏着一颗色心,怪不得长得菌毛都是黄色的。
两人站在夜色寒风中,矗立良久。
高高挂起的明月圆溜溜的,虽并非正圆,但却快要圆满了。
“今天是2078年4月25日,农历十四,明天即是月圆之夜。”
凡是因暴怒而起,必须要一鼓作气,拖得太久气性就会消散,理性会占据上风,所以皇甫天一只给了张蛟一夜积蓄怒火的时间。
大夜如水,江河东流。
第二日清晨,沈钧在床上蓄养精神,为月圆之夜的大战做好准备。
其实主战手为皇甫天一,但他如果不出手就想抢慧根显然说不过去。
可没想到,素来与卢道先不对付的张蛟罕见登门,在办公室中与卢道先碰面。
开口第一句,是卢道先的叹息。
“你来了……”
“我不应该来吗?”
“你不应该如此倔强,天人的目光雄踞高天,俯瞰日月,沉眠岁月中,背负着上个生态纪元的工具文明的精粹,你大张旗鼓,横霸东西,抢夺慧根,终是引来群狼环伺……你这样难成大道!”
“哼,我不及你有学问,纵使苦学十八年,可没天赋就是没天赋,时间并不青睐我,如果我不能像一头雄狮般崛起,就要如一只病猫般沉沦……”
张蛟大开大合的坐着,双手撑在膝盖,须发垂在身前,遮住半张脸,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雄狮。
“八株慧根境是丹田能够承载的极限,可世界的病症成千上万,我停滞在悬崖边看不到前路,不像那些天人俯瞰岁月,不像你深谋远虑,我的智慧是经验的智慧,你的智慧是知识的碾压!”
“可惜我生的太晚……”
他沙哑的怅然回应,好似悟透了什么,错过了什么,又似乎下定了某些决心。
“万般大道,学问最高!”
“但想让我认命,不可能,群狼要吃雄狮肉?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