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也似的穹顶下,高高矗立的石台仿佛封建王朝的王权龙椅,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尊位和权力。
那里确实有四把华丽的石椅,水晶与钟乳石交织的浑然天成,不似人工雕琢,其上空空如也。
石椅旁边,站立着一道身着白色长袍的身影,长袍的摆子垂到地面,延伸到台阶下。
这身影平静的站在那里,实实在在将沈钧吓得退后一步,柳北北的小拳头也骤然紧握。
“白猫道人?”
高台上的身影咧动猫嘴,胡须弹动:“沈钧兄弟,柳北北姑娘,好久不见。”
他须发皆白,是一只白猫,此刻眉毛也白了,垂如鬓角,猫脸慈悲祥和,一爪倒背后面,一爪捧着卷合式平板,就像捧着古书。
所有的动物对他恭敬无比的见礼:“军师先生!”
“嗯!”
白猫道人极有威势,没有上座石椅,而是席地而坐,像是一位平和的传道的老人,不拘一格,气度从容亲切,仿佛远古走来的人类的智者,眸光深邃,涌动着莫大胸怀和慈悲。
他笑道:“望遍古籍,参悟历史,我给自己取姓为白,自诩逍遥,你们可唤我——逍遥子!”
白逍遥!逍遥子!
逍遥道人!
“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想不到再相见,竟然是这副局面!”
沈钧恍惚片刻,失笑后恢复平静,感叹人生无常。
柳北北眯起眼睛:“逍遥子,是你组建了逍妖宫,你想要做什么?”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现在所求,不过自保而已。”
白猫逍遥子平和的回应,他走下石阶,来到两人面前,虽然仅到二人腰腹位置,但威势很重,其余的妖怪对它十分恭敬。
他一路走到逍妖宫陡峭的悬崖之畔。
一个小巧的洞口,经过水晶多次反射折射,小孔成像,倒映出大片太行山脉的景色。
“天地大变,外邪降世,我万兽求生何其艰难?苦苦挣扎,不过求个生而已,况且这太行山脉本就是我兽类领地,人类实在不该不请自来,坏我们清净……”
“我们说这是你们的,这才是你们的。”
柳北北柳眉倒竖,丝毫不留情面。
其余的妖兽纷纷勃然大怒,口吐人言。
“坏女人!”“放肆!”“岂敢如此侮辱我兽类!”
“天下是所有物种的天下,不是人类的天下,坏女人,莫要自误!”
被兽类训斥,顿时让柳北北满头长发飘舞,长裙无风自动,她冷眼扫视:“就凭你们?”
眼看便要展开一场人妖大战,白猫逍遥子摆摆手,妖声顿时熄灭。
它摇摇头:“人类强势惯了,毕竟已经强势了上亿年,当具备智慧,你们便遥遥走在所有物种的前头,成为领头羊,成为生态之主,我完全可以理解,新的纪元,总要慢慢适应。”
柳北北闷哼一声,环胸俯瞰。
白猫逍遥子又道:“我们无意与人类为敌,只是当我们具备智慧,你们应当明白,肉身可以驾驭,但智慧无法阻挡,生态纪元,注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如涛涛大势,不可阻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两人也无法反驳。
人类不可能将所有妖类屠杀。
构建生态,也需要动植物乃至微生物的助力,重构大循环。
“可是啊,那位董天王自打从京都而出,便奉行“独尊人,黜万族”的策略,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压迫为奴,供其驱使,想必,你们也曾进入过石门城,妖兽们过得何等的生不如死!”
沈钧沉默了。
他见过,亲眼见过。
石门生态城的兽类就像不需要头脑的机器人,是没有生命主权的奴仆,可以被肆意的夺走生命,随意践踏。
董天王,对妖很是残酷。
不能用残酷来形容,在他眼中,妖与曾经鸡肉加工厂的鸡鸭没什么两样。
白猫逍遥子回过头,目光涌动着难言的悲哀,那是一股看破世事的大悲凉
“可是,我们已经不同了,我们有了喜怒,有了哀乐,有了智慧,这还是你们带给我们的,他却还想将我们当作曾经的牛羊猪狗般凌辱,我们怎么答应?”
顿时,逍妖宫中群妖激愤,声嘶力竭。
“绝不答应!”“绝不妥协!”
“永不为奴!”“不自由,毋宁死!”
那一声声智慧的呐喊,是生命的觉悟,沈钧忽的明白,人类已经不再高高在上,无数次的历史证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不是每一个真人都是如此!”
面对他的回应,白猫逍遥子笑了笑。
“可是如今,董天王便是冀州之天,如果他成功了,我们将永无宁日,再无自由,所以,我不得不组建逍妖宫,为妖族的崛起而战,而读书!”
他重重拍着手中的书卷平板,悲凉的目光中充满战意,燃烧着永不屈服的火焰。
“你明白吗?”
他轻轻的问沈钧,柳北北迈动大长腿挡在前面。
她怕沈钧会动摇,一旦站错了立场,金阙城将万劫不复,与人类为敌,挂在耻辱柱上千年万年。
柳北北大喝:“你想要让沈钧背叛人类吗?即便我们曾为友,可族群之见,有着鸿沟!”
白猫道人依旧温和,是个很好的说客,他真诚的看向柳北北。
“那请问,董天王代表的了人类吗?”
“我再问,即便他代表的了冀州的人类,可他真的对了吗?”
“第三问,如果他错了,你们也要紧紧追随,随着错路走下去,然后万劫不复吗?”
振聋发聩还未结束,他就像春秋战国走来的纵横家说客大能,分析利弊:“站在人类的角度,站在你们的角度,你们真的有信心打赢这场战役吗?人类要是与全生态的妖类为敌,人类还能代表地球吗?真的能取胜吗?”
“我们妖类有亿兆兆数量,可以与人类打上百年,千年,万年……会有多少人类陨落,血怕是要染红黄河与长江,浸没尼罗河,尸骨填满撒哈拉沙漠和马里亚纳海沟。”
“这是一场持久战!”
“纵然你们有核武器可以扫灭地球表面,可那不过是两败俱伤,并不划算。”
白猫逍遥子真挚的看向两人,伸出猫爪:“联手吧,你我本是兄弟,为什么要有门户之见,我们一起推翻董天王的暴政,建立可持续的冀州生态,缔造不朽的未来!”
……
山脚下,几名中年人拄着拐杖,带着斗笠,像是游山玩水的退休佬,指点名山大川。
忽的,那两只蝙蝠妖再度跳出来,丢出牌子。
【滚(getup)!】
几名中年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站在中央的胖子挺着大肚子摇摇头,抬起头。
风很轻,树叶摇动,什么都似没有发生。
两只蝙蝠妖的身体猛然僵住,从树杈上坠落而下。
“这么大的蛋糕,分着吃也能吃的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