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急赤白赖的回家揍儿子,结果自然是没找到人,只好回房独自生闷气。
他生气的时候其他人却在各自忙碌,朝廷这台庞大的机器一旦运转开来便不会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各大衙门与相关人员的推动下,各项工作都在有序推进。
天亮韩仲良匆匆入宫,见到李二行礼拜道:“陛下,城外祭坛已经搭好,可以开始动土仪式了。”
大唐上下都比较迷信,动土动迁都是要祭祀的,国家大事在祭在戎嘛。
况且这是韩仲良担任工部尚书的首个工程,自然要做到尽善尽美,为后续工程开个好头。
工部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
朝廷初立,韩仲良原以为近期不会有大型工程上马,早就做好了在工部坐冷板凳等退休的心理准备。
但没想到世界变化太快,刚上任就担当重任,这让韩仲良心中的仕途之火再次熊熊燃烧,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再接再厉,今天的动土仪式就是他人生新的开始,所以格外重视。
李二也很重视这次修路,穿戴整齐跟着韩仲良离去,出宫发现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已在宫外等待,马车也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城,只是……
李二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看向程咬金蹙眉问道:“处默呢?”
程咬金牙根痒痒的说道:“不知道,昨晚没回来,要不别等他了。”
想到程处默立军令状的事李二点头道:“走吧。”
君臣一行从金光门出城赶到临时搭建的祭坛上香祈祷,表奏上天动工事宜,再请求上天保佑大唐风调雨顺,仪式结束。
最后李二来到公路上,接过韩仲良递来的铁锹铲下了第一锨土大声喊道:“朕宣布,蒲长公路正式动工。”
早在路边等候的修路工人纷纷扬起农具并呼喊着挥了下去,一时之间大地上尘土飞扬,飞来的灰尘糊了李二满身满脸。
今年干旱没下雨,路上全是比面粉还细的尘土,在西北被称为塘土,见风就飞。
李二强忍着塘土造成的不适上前与工人攀谈,询问他们的近况以及修路的感受,感动的工人们稀里哗啦。
将工部精挑细选的工人问候到位,做足了秀的李二才带着百官回宫,刚进金光门迎面便飞来无数传单,跟雪花似的洋洋洒洒。
李二伸手抓过一张,看完之后愣住。
传单内容依旧是关于韦家的,只是与上次道德绑架不同,这次全是歌功颂德,讲述韦家为修路主动迁坟的行为是多么的大公无私,这种舍小家为大家,无私奉献的精神值得每个人学习。
其他人也拿到了传单,握着传单齐齐看向韦圆成,脸色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韦圆成见此心里比吃了蜜还舒坦,暗叹程处默这小子真给力,传单直接糊到百官脸上了,这宣传效果也太好了。
不过不能得瑟,要谦虚要稳重。
想到此韦圆成连忙收起不太明显的笑容,露出一副受之有愧的表情行礼拜道:“陛下,韦家迁坟只不过是赌输了履行承诺而已,实在当不得如此夸赞,老臣回头就找程处默收回传单。”
李二神情复杂的安慰道:“爱卿多虑了,这是韦家应得的,哪天迁坟提醒朕一声,朕也去上柱香。”
韦家也是他的亲戚,亲戚有事理应随礼,而且京兆韦氏出了不少牛人,哪怕去世多年依然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别的不说,单单一个韦孝宽单独拎出来都足够在场众人肃然起敬,躬身下拜的。
这样的人迁坟,身为皇帝的李二说什么也得表示一下。
韦圆成大喜道:“谢主隆恩,回头臣就找袁天罡道长择选良辰吉日,争取月底搞定绝不耽误工程。”
李二满意笑道:“我看这传单写的不完美,还得再加一句韦家满门忠烈,为朝廷荣辱不计个人得失,实乃国之栋梁啊。”
花花轿子众人抬嘛,韦家如此识趣朝廷自然也要报以善意,夸人又不需要成本,何乐而不为。
这话让韦圆成很是受用但他没发接,只好谦虚说道:“陛下过誉了,韦家受之有愧啊。”
在一旁的程咬金却捧哏道:“陛下说的太好了,臣这就去印刷厂让他们修改,把您的话加上。”
他也不想这么没脸没皮,但没办法,把柄在李二手里。
李二满意笑道:“可以,回宫吧。”
传单天女散花般的落下让韦圆成出尽了风头,他舒坦了有人却不乐意了。
队伍前进的过程中,孔颖达抓住路边发传单的少年质问道:“你这么撒不浪费吗?”
他敢保证少年是故意的,城中其他地方绝对没这个力度。
纸多贵啊。
谁料少年却无所谓的说道:“浪费啥啊,每座坊市的坊门前都停着辆车,车里全是这玩意,多的根本发不完,而且印刷厂给我们发的是计件工资,发出十张赚一文钱,有人已经发出近万张了我这才哪到哪,老人家你要吗,多给你点。”
孔颖达黑着脸接过少年递来的半沓传单说道:“你继续。”
将李二送进皇宫各自散去,孔颖达立刻招呼颜师古赶往李纲府。
三人坐定,孔颖达将传单递给李纲说道:“李老你看看,这玩意现在全城都是,数量比上次更恐怖,长安百姓几乎人手一张了。”
“而且来的路上我专门绕路观察了下,发现所有人都在讨论韦家迁坟之事,言语中全是对韦家的赞誉,前几天骂韦家骂的最凶的也是他们。”
李纲捋须道:“正常,老百姓大多没有主见而且懒的调查,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简言之百姓的想法是可以被引导和控制的。”
孔颖达点头道:“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前几天骂韦家,这几天夸韦家,谈笑间让韦家坠入地狱,顷刻间又将韦家扶上云端,这种诋毁和赞誉仅在一念之间的感觉李老不觉得恐怖吗?”
“如此手段被程处默那个丘八掌控,对朝廷和士林来说都是灾难啊。”
孔颖达纠结的不是舆论的威力,而是舆论由谁掌控的问题。
以前舆论掌握在读书人手里,他们这群儒家士子手握笔杆子想说啥说啥,想写啥写啥,谁敢得罪他们他们就用笔写死谁,史书记载那么多东西有几件是没参杂个人情绪的,又有几件是经得起推敲的?
好与坏还不是随他们的喜恶和心情评价吗?
现在倒好,舆论阵地被程处默轻松抢走,没了笔杆子的孔颖达能不急吗?
李纲捋须叹道:“你说的对,这事确实不能任由程处默胡来,否则他今天可以为了迁坟毁誉韦家,明天就可以拿着传单干其他的,咱们都是在乎脸面的,被程处默像诋毁韦家那样整一下可受不了,所以一定要将印刷厂从程处默手里拿过来,对此你有什么好办法不妨说说。”
孔颖达:“……”
我来找你不就是商量办法的吗,有办法还找你干啥?
李纲也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转移话题道:“造纸厂和印刷厂的位置找到了没有,配方弄到了没有?”